第九十二章 亭涼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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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璃清擺駕出宮後南枝便在外頭候著,也是等了好些會兒才見秦疏酒出來,方看到秦疏酒出來她便迎了上去,隨後侍奉在秦疏酒身側。聖上寢殿外頭也不是能多言之處,縱然此時秦疏酒的面色看上去有些不對不過南枝還是強忍了下來,待離了這兒方才問道。

  「姐姐,殿內可是出了何事?」

  秦疏酒會這般總叫她憂了殿內之事,到也是問了,此詢未得秦疏酒立答,而是裝若無聞般繼續往前行,方是行了好些會兒後秦疏酒才說道:「陛下讓我賞畫。」

  「畫?」千思萬思卻是沒有想到這般,惑後南枝問道:「何畫?」秦疏酒回道:「柳荷潑墨。」僅僅這四個字卻叫南枝的面色驟變,心也是狂跳不止,南枝忙問道:「姐姐,陛下可是察覺什麼?」語中已然擔憂,只是秦疏酒卻搖頭說道:「依我看來並未察覺。」南枝問道:「那好端端的陛下怎會繪那柳荷潑墨?」

  柳荷潑墨?看著雖然未有何不妥,可是她們心中卻是明的,這一副丹青當年可是那人至愛。幾是吐了一口不聞之氣,秦疏酒說道:「雖說陛下並未察覺出什麼,不過他此意我卻也是瞧不透了。柳荷潑墨,這一幅畫可是長姐摯愛,陛下為何突然持了筆?還有那畫中的習慣,無一都是長姐的性子,那畫中殘留了那樣多長姐的習性,陛下究竟何意?」

  璃清待長姐無情?必然是無情的,只是這無情之下為何還會殘留她的筆觸以及習慣,卻叫秦疏酒不得明了,全然已是猜不明聖上心中的深意,秦疏酒只能蹙著眉在那兒煩著心。

  畫以及那一柄扇,太多的地方叫她不得不多思,便是秦疏酒思著璃清此舉何意時,南枝倒是察覺有人在附近。現已入了夜,園中一片黑茫,此時只要是那園中的一盞燭火能叫人遠遠瞧見。

  秦疏酒放心尋思心中疑惑。南枝則是替了她留意四周,當遠著瞧見一處亭內有燈火時南枝當是提醒了秦疏酒,秦疏酒也是趕忙收了神。收神定於那兒朝著燈火之處看去,因是離得遠加之現下天色又暗。即便是挺直了身子眺望也是瞧不清那亭內點燈之人,當下秦疏酒與南枝便朝著那燈火之處行去。

  順著卵石路行了過去,便要靠近亭時秦疏酒看到有一人處於亭內,待再近上幾分便是瞧清那人。

  此時亭中之人便是寒親王,不知為何一人在這亭中點了數盞花燈。花燈隨性的懸掛於亭內到也沒個規則,而璃寒則是一人坐於亭內的橫欄之上,手上提著一壺酒。似醉非醉到也叫人迷茫,秦疏酒雖也並非刻意的收了聲,不過他也像是沒有聽著,直到秦疏酒入了亭後方才朝著她這兒看來。

  雖人提著酒,不過璃寒倒是一口未飲眸色異常清明,見此情形秦疏酒當下欠了身隨後說道:「寒親王。」禮行之後璃寒正色瞧明,當看清來者何人後便是笑道:「原來是窈美人,本王剛還在想是何人這般膽大竟然敢攪了本王的好興致。」見璃寒這樣一說秦疏酒當即便是陪了罪說道:「不知寒親王至此。倒是誤攪了。」

  「窈美人言重了,本王不過順嘴一說窈美人怎就當了真?再說這亭子又不是本王一人的,本人也沒差個十人百人在邊上守著,美人順了道也算不得誤闖。」話是他說,現在倒好反倒是別人言重多了心,倒也幾分無賴之樣。

  璃寒與璃清雖是同胞兄弟,卻也不得不說兩人幾乎沒幾處是相似的,也是秦疏酒這一番脾性才沒懊了他這一番渾話,反倒是看著璃寒說道:「寒親王君子風範自當不是那般意思,倒是我多思了。只是這深夜之下寒親王一人在此,持酒而望月倒也雅興。」

  秦疏酒這話剛落下卻見璃寒笑了,笑得叫人有著幾分惑然,便是這一番不明的笑後璃寒說道:「本王哪有這一番閒興在這兒賞月。」話聽著像是在打趣什麼。只是秦疏酒還是從他的語中聽出幾分惆悵,那一分的愁異樣深沉,沉得不若是聽了他這一番戲言秦疏酒便覺得胸口說不上的壓悶。

  寒親王的話著實叫人費解,秦疏酒便是看著卻未言問,倒是璃寒自己開了口說道:「望月,這樣雅致的事可不適合本王。本王不過是在此緬懷故人聊以慰藉罷了。」

  「故人?」今日緬懷著故人之人也是多的,先前才在璃清那兒見其思懷了故人,如今見璃寒這一番神色倒也是對那故人牽了心,便是問道:「王爺緬懷故人,也是至交?」詢問之後璃寒搖了頭而後說道:「不是至交,也不是知己。」

  「既不是至交也不是知己,王爺為何如此緬懷於他?」也是叫璃寒的這一番話弄得起了在意之心,秦疏酒便是問了,璃寒則是笑道:「不是至交也不是知己,難不曾就緬懷不得,要知這世上需緬懷之人可不若這二人。」

  一語之下盡顯憂愁,璃寒是個瀟灑孑然之人,可即便如此一個瀟灑的閒人君子心中也是有著自己不得言說的痛,而如今他口中這故人怕就是他心裡最深層的痛。

  璃寒這一副模樣,倒也叫人心升憐意,便也讓秦疏酒忍不住開了口說道:「王爺說得極事,世間需緬記之人的確不限於這二人。」出語應可了璃寒方才的話,留意到他手中那不曾動過的酒,秦疏酒問道:「王爺手上拿的可是花雕?」話下叫璃寒詫然,這一次的看可是清了明的看,瞧過之人璃寒說道:「倒是不曾想窈美人也是識酒之人,倒也准了。」

  一語贊後秦疏酒笑道:「雖不是好酒之人,不過其特有的純釀醬香卻是突尤,倒也是一聞便明了,只是……」話至此略微頓後,秦疏酒續道:「只是王爺這酒好像不曾動過。」

  明明手上提了壺好酒,璃寒卻是半口未動,便是那樣提拿於手中望月而凝。聞其語到像是對自己手上這一壺酒有著興致,璃寒舉起那一壺酒朝著秦疏酒這兒遞敬隨後說道:「看樣窈美人是對本王的花雕是有了興趣呢。」笑凝而視,不過這笑意剛剛上了眸璃寒卻收了色而後說道:「只可惜這一壺酒,美人恐怕是無緣了。」

  「這酒?」看來這一壺酒於璃寒而言是有意義。便是輕問卻也不好細問,一聲微詢之後便見璃寒說道:「今日是我故人的生辰,這一壺酒是本王為她備下的。」

  言畢唇邊便是溢起一番笑,璃寒覺著這一番笑瀟灑。只是看在秦疏酒的眼中卻是滿滿的傷愁,舉了手中的那一壺酒遙舉敬了月,璃寒說道:「今日是她的生辰,只可惜卻只有本王一人還記得她。往年她的生辰最是熱鬧,因家中年歲最小也是極得寵之人。所以她的生辰從來都是最熱鬧的,就算是本王也比之不了一二。然而現在,她的壽辰就只剩本王一人記得了,也不知那樣好鬧的她沒了本王的相陪泉下可會覺得孤寂。」

  幽幽的說著,每一字都是那樣輕然的飄出,字字叩在心上卻也叫人明著璃寒心中的憂苦。今日是故人的生辰,亦只有他一人所記得的生辰,這樣多年來一直僅有自己一人為其賀誕。明明已是這樣多年過去了,可他卻割捨不掉,縱然每記起一次心中的傷痛便會從襲一次他也甘願。

  世間重情的男子甚多。可如璃寒這般卻是罕見,倒也叫人傷愁之下多了幾分敬佩之意。一人緬懷終歸傷苦,只是這逝者已逝縱然再如何的怨天也是無可奈何,便是看著璃寒這番叫人瞧得心都跟著傷感起來,秦疏酒便是輕言勸道:「王爺重情,想來能叫王爺如此思緬之人也是那重情之人。縱然人逝去已不得往生,可是王爺以心待她,她也必然以心待王爺,必是不願見到王爺如此。」

  「以心待本王嗎?」寬慰的話,聲聲入了心。只是這入心的話語卻換來璃寒的一聲輕笑。輕輕的笑著,愁感都隨了這笑溢了出來,璃寒說道:「以心,重情。呵,她哪兒會懂得這一些,她走時不過垂髫,哪會懂得這些。」

  故人離時不過垂髫,想來那時璃寒也是幼學,十餘年過去如今還能情深記此。倒是不知該說其情深還是那人於他已入骨髓。垂髫小兒何知情為何物,便也只是留了璃寒一人在人世間記守這一份情,璃寒嘆她不知情處,只是秦疏酒卻不覺如此,便是看著而後輕言說道:「情自心處,於年歲並無干係,縱然離時不過六七可終歸還是能明的。」

  一番言語,卻是莫名叫人暖了心,讓那本是陷入憂愁之下的璃寒靜了。不語,也失了笑,只是那般的看著她,秦疏酒乃是璃清的美人,按份也是璃寒的嫂嫂,他這般直視於禮法不合,當下秦疏酒便是垂了眸略微欠了身。身欠動璃寒的魂也就回了,當下便是回了神隨後提了那一壺酒縱身從橫欄上躍下。穩落於地而後行至秦疏酒跟前,定於那兒瞧看著她,也就是那麼一頓一個直視而後擦身過後至了她身後亭內石桌邊。

  將酒壺舉起一一為桌上的玉杯滿酒,酒斜而過半數入杯半數淌於桌上,當這三杯都滿了酒後璃寒將手中的酒壺擱下。重重放於石桌,磕出的聲叫人心都跟著顫了,顫下之後看著璃寒端了酒而後說道:「今年一過你便已二九年華,當年曾應你碧玉便娶你過門,只可惜老天爺瞧不得竟是帶走了你。或許如今你早已忘卻,或許你早已投了個好人家,不過我說過的話,從來都是作數的。」

  一語之下玉杯傾倒,傾倒而出的酒水灑了一地,一杯敬完璃寒便又拿起第二杯,舉杯望天神色輕迷,璃寒說道:「不求今生得緣,但求生生世世安享福順。」第二句話,簡單卻也清明,縱然已是過了十餘年,可於這重情之人來說即便海枯石爛那一份情也在。酒再一次灑敬天地,隨後這一杯卻再也沒有放於石桌上而是叫璃寒甩入了暗處。

  玉杯隱入,寒親王靜默,便是這一番的安靜之後璃寒說道:「藏於心頭也是沉得緊,今日能與窈美人道出也覺得心中那一口氣舒嘆了不少,只是這一事畢竟是本王心中之秘,還望美人……」

  話不需嚴明,只需要提點便可叫人豁了,當即秦疏酒便是欠了身隨後說道:「今日我並未來過此處,也不曾見過王爺。」

  「多謝美人。」揖禮謝過之後璃寒便不再多言,而是轉身離了這亭步快不若一會兒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亭內與璃寒的相會,怕是出乎了意料,直待了璃寒行遠後秦疏酒仍是站處於那兒未回神。沉而不語叫南枝有些憂了,便是上前幾步輕聲說道:「姐姐。」

  只是一聲輕喚便將秦疏酒從思沉中喚了回來,緩而抬了頭看向石桌,秦疏酒仍是未語,這般靜靜的看了片刻最後走了過去。桌上只剩下最後兩隻玉杯,一隻杯中的酒已經敬灑天地,另外只玉杯里的酒仍是滿的。杯中花雕醬香濃厚,叫人光是聞著都有幾分醉意,處於那兒便是這般看著那滿杯的酒,看過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秦疏酒忽然伸了手,將那一杯滿了的酒舉起。

  一杯飲下,杯中的花雕盡數入了喉,許是因為這一口喝得有些猛了,這一杯灌下後秦疏酒連咳數聲。那突然劇烈的咳叫南枝驚的,忙是上了前幫著秦疏酒拍背順氣,等著秦疏酒的那一口氣順下不再那樣的劇咳後南枝這才問道。

  「姐姐你沒事吧。」

  「嗯。」輕應了一聲,也是讓南枝莫要為自己擔心,拍順著胸叫那嗆著的一口氣順下後秦疏酒說道:「南枝,我想吃麵。」

  「面。」頓愣之後立即回過了神,南枝連忙應道:「是,南枝一會便去膳房親自為姐姐下一碗麵。」拍順著,回著,南枝明的。因南枝的回話而是一笑,雖說笑瞧上去還是既往的柔媚,也是眸中卻多了幾分瞧不透的傷。

  外頭已是呆了許久,如今天色已暗她也不適外頭多呆,便是在南枝的攙扶之下秦疏酒回了自己的寢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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