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連扶住她的手都和從前一樣,分明想觸碰,卻又收回。

  那人轉身離去的動作一滯,半晌,偏過頭來。

  眼眸在黑夜裡發亮,幾乎似月光照耀湖面,閃著粼粼波光。

  吉他依舊在彈奏《Lunar》,不能再熟的曲調,可是燕啾卻聽不清。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在這裡,又為什麼在她要摔倒時,恰好出現在她身前。

  這一切都太過理所應當了,好像她稍有不如意的時候,蔣驚寒就一定會出現。

  燕啾伸出去的手,快要觸及他的臉。蔣驚寒很輕地往後退了一步。

  那隻手倏然頓在半空中,然後無力地垂下,經過無數次不為人知的自我拉扯與內心掙扎後,她輕輕拽住他的衣角。

  蔣驚寒沒有再動。

  沉默蔓延。

  一牆之隔,舞台和走廊,熱鬧和冷清,歡欣鼓舞和欲言又止。不同的悲歡在這世界的每一處,同時上演。

  燕啾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的信我看到了,好多好多封。謝謝你願意給我回應。」

  「其實我也給你寄了很多明信片,但是山長水遠,不知道最後真正到你手裡的,有哪一些。」

  「對不起。蓋有郵戳的約定,是我忘了。」

  要說這些嗎?

  還是……

  她難以自抑地急促喘息,想起山間的沉沉暮靄,星光燦爛,想起海邊的暮色水波,悠長渡輪。想起記憶里,從小到大,那麼多年的林蔭和盛夏。

  她知道她想說什麼。

  巨大的悲愴從她心裡升上來,好似心悸般,她緩慢開口。

  「蔣驚寒。」

  這個再三在她唇舌間輾轉的名字,舌尖觸及上顎,又緩慢推出。一念出,竟然像觸碰到了什麼開關——

  少年倏然傾身而下,一手撐在她耳後,動作迅速準確,帶著點不容拒絕的意味,另一手輕捂住她的嘴唇,溫熱鼻息掃過她的眼睫,停了兩秒。

  燕啾呼吸一滯,身體僵硬,一動不敢動。

  ……一種溫軟的觸感落在她額頭眉間。

  很輕,很輕。

  輕到好像他覺得,她是什麼館藏的寶藏,極其珍貴,易碎。

  動作的迅猛和落下時的小心翼翼形成巨大的反差,但並不影響它的本質。

  ……一個吻。

  一個隱含著驚濤駭浪的,輕柔又酸澀的,吻。

  少年身體滾燙,聲音很低,啞著聲應:「……嗯。」

  三百零九天。

  近乎一年的漫長光陰。

  高牆倏忽倒塌,光陰頃刻流轉。

  那些沒能喊出口的名字,沒能收到回應的念想,仿佛都隨著他低聲的應答,塵埃落定。

  耳邊依然是浪漫的英倫搖滾,主唱依舊低聲,慵懶又散漫地唱,「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而燕啾此刻終於懂了氛圍的影響。

  她微微閉眼,許多想說的話,飛快從腦海中閃過,如大浪淘沙般,最後只剩下兩句。

  她忍著不知道從何而來的酸澀,在心裡無數次重複。

  ——「我喜歡你。」

  「我從小就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地鐵線路我隨口胡謅的,兩所高中和樂隊都沒有原型。

  第49章 第四十九顆糖

  Livehouse散場後,空餘滿室的燥熱和沉悶。

  燕啾靠在走廊邊,聽完了整個後半場。

  直到工作人員修好壞掉的燈,白熾燈一顫一顫,最後穩定地亮起,光亮灑滿每一個角落,她才看清。

  原來這個地方長這樣。

  紙箱、宣傳海報和易拉寶沿著牆根擺放了一路,牆上是各式各樣搖滾或說唱風格的塗鴉,壞掉的吉他和貝斯擺在角落,在她腳邊。

  蔣驚寒剛才就在這裡,把她抵在牆上,給了她一個吻。

  ……好像是一場夢。

  *

  六月七日,高考如期來臨。

  附中早在前一天就散場,吳興運開了個小型班會,最後一次叮囑他們。都是聽過無數遍的,零零碎碎的小事,可是卻沒有一個人不耐煩。

  所有人都知道,這真的是,一生中最後一次。

  原本不熟的人,從各個學校來到這裡的佼佼者,同窗一年,多少有了點情意。

  感性點的女生,例如同寢的楊雯,直接抱著燕啾哭了起來,燕啾哄了半天,轉頭看見阮枝南跟她開學吐槽了整整兩周的姓徐的男生握手。江旬在旁邊抓耳撓腮。

  她挑一挑眉。

  阮枝南勾住她脖子,「姐這叫大人有大量。」

  「嗯。」燕啾打掉她的手,「你握的不是手,是你高中三年的青春。」

  阮枝南豎起大拇指,「你說得對。」

  接收到江旬的擠眉弄眼,又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你下午回一中看看嗎?」

  「不了。」

  她把最後一疊書收拾好,沒什麼情緒地拉上書包拉鏈,「走了。」

  六月天,艷陽高照。

  燕啾關掉手機,隔絕掉所有認識或不認識的人送來的祝福,在爺爺奶奶比她還緊張的叮囑里,最後一次檢查了准考證和考試用品,然後揮揮手,從容又平靜地,奔赴她等待了很久的戰場。

  她拿著透明的文具袋,對著准考證上的教室號一間一間的找過去,最後停在三樓一間教室前。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