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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你哭,怕你疼,怕你沒人可以說心裡話,怕你熱,怕你寒,擔心的要死,卻什麼都做不到。死亡,我都不曾怕過,如今擊敗我的,卻是挫敗感。這種挫敗感來源於,我只能看著你現在這麼痛苦,痛苦到寧願病下去,而我束手無策。」

  「我在天上都沒法安心」

  宋朝雨嗚咽著搖頭,她哭得喘不過氣,「你怎麼可以這樣?白居檀,你怎麼能這樣?」

  這樣來逼迫她,逼她放手,逼她釋懷,逼她向前走。

  他都說了,他在天上沒辦法安心了。

  她還能怎麼辦?

  那天,宋朝雨哭得像個孩子,宋盡歡驚訝,自從母親醒來之後,母親的情緒一直都表現的很平淡,偶爾會給她這樣的錯覺,母親已經放下了。

  直到今天,她哭的那麼慘烈和撕心裂肺,宋盡歡才真正的明白,從來沒有放下這回事。

  哭過之後的宋朝雨,鬆了口,願意配合醫生吃藥治療,宋盡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宋盡歡看著越來越沉默的宋朝雨,第一次問自己,讓母親徹底治癒真的是對的嗎?

  沒有人知道答案。

  又是一日九月八,宋朝雨配合治療後的一個月,她的病情已經穩定了很多。

  宋朝雨眼前再也沒出現過白居檀的身影。

  直到現在,醫生才允許別人來看望她,第一個來看望她的,就是簡雨。

  宋朝雨看著眼前的簡雨,她怔怔的抬起手別過簡雨的頭髮,「老了」

  是真的老了,二十多歲的簡雨明艷張揚,五十多歲的簡雨滿頭白髮。

  簡雨拉過她的手,眼眶通紅,笑著道:「對啊,二十多年過去,我們都老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車禍後的朝雨,自從季懷走後她遭受了巨大的打擊,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等她緩過一口氣來,想見見朝雨的時候,卻聽說朝雨不肯醒來。

  朝雨沉浸在自己的那個夢裡,以為回到了二十五歲,拼命想要阻止所有悲劇的發生。

  後來朝雨醒了,也不願吃藥,直到現在,醫生說朝雨好了。

  但她又不覺得朝雨好了,她看著朝雨那雙寂滅的眼睛,她想著,朝雨也許從來都沒好過。

  她只剩下了一具軀殼在這裡,沒人知道她的靈魂是不是還完整的,或許早就被撕碎了,還強裝著無恙。

  簡雨鼻頭一酸,她是失去了季懷,可她還有和季懷的孩子,所以她還有活下去的動力。但朝雨呢?晚意和居檀都走了,盡歡在跟前,但終究這個世界上和白居檀有著血緣關係的人都走了。

  「我們去陵園,看看居檀和季懷好不好?」簡雨握著她的手,微笑問道。

  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朝雨好一點,但她想,或許朝雨會想去看看的,看看晚意,也看看白居檀。

  宋朝雨的眼眸動了動,「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去和醫生說,我和你一起去。」簡雨拉過她的手,像很多年前那樣,替她選好看的衣服,化好看的妝,「去見居檀,我們的朝雨要漂亮得他說不出話。」

  鏡子裡的宋朝雨已經有了皺紋,但簡雨說的仿佛她還是二十年前的樣子。

  簡雨和醫生說過,也征盡歡的同意,她們兩個就去了陵園。

  白居檀的墓碑也是白色的,是他自己說的,要和晚意一樣。

  宋朝雨看了看晚意的照片,又看了看白居檀,不是五十五歲的照片,而是三十七歲那年的照片,晚意走的那年,也是他日記本上要求的。

  三十七歲的白居檀,比起二十七歲的白居檀更溫柔,眉眼間有了歲月的沉澱,清俊的眉骨中笑意溫潤,高挺的鼻樑在日光下留下深深的陰影。

  宋朝雨記得,這張照片還是她給他拍的。

  那時他正在書房前寫字,她站在後院,透過窗戶,看到了他。

  陽光打在他身上,烏黑的碎發下是他認真沉靜的臉,當時她還在想,怎麼會有人十多年過去,歲月卻只給他留下沉澱的氣質。

  看的久了,她就忍不住拿出相機,就在那個瞬間,他察覺抬頭,「咔嚓」一聲,相機拍下。

  那是一抬眼的溫柔,滿目深情,宋朝雨就這麼抓到了那個瞬間。

  宋朝雨坐下,就靠在他的墓前,一時想起很多事。

  第66章 番外

  她想起他日記里寫的,他們一起去放孔明燈的那天。

  她沒有告訴他,她寫的願望其實是:她要和他年年一起看春花不說出來,是怕願望不靈驗。

  結果,神明很小氣,實現了他的,卻不實現她的。

  摘柚子摔傷了腿也是,那是他們買下那個院子的第一年,柚子樹結了果,她和盡歡就想摘下最甜最好吃的柚子給他,結果柚子沒摘到,反而受了傷,讓白居檀推著輪椅照顧了她一個月。

  其實也有白居檀不知道的事情。

  結婚的第四年,她懷孕,她知道他一個人偷偷去了一趟甘露寺,因為她就跟在他身後。

  然後她看著,大學教授、從事科研工作的白居檀在甘露寺那百階台階前,三步一叩首,虔誠得如同朝聖的聖徒,走完全部台階。

  甘露寺的香火還是那麼旺盛,幾年過去,絲毫沒有變化。

  拜佛的人都會悄悄側目,大概也是從未見過這麼虔誠的年輕人吧。

  他跪在佛祖面前,神色專注而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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