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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門口,風吹得有些沖的慌,待到眾人皆退出清修室,小王爺緊了緊身上的披風,他形容略顯憔悴眼神卻異常澄澈明亮,緩步走向屋內。

  那筆直佇立在屋內的便是靈華寺的主持,了無。

  了無身形挺拔,樣貌昳麗非常,峰眉薄唇輪廓俊毅,偏那一雙眸子半掩,洞悉清明,不染絲毫浮世間的塵埃,一身純白袈裟,端的是出塵絕世,佛法纏身,令人再對那相貌生不出半點褻瀆之感。此刻,他正單手合十,朝著小王爺微微頷首點頭。

  小王爺見狀啟唇歡聲笑道:「子長,父皇令我來靈華寺休養身體,從此我便可日日聽你誦經講法了。」

  季信,字子長,是了無大師在紅塵俗世的名諱,不知這小王爺是從何得知,從此再不恭敬地叫「方丈」或者「大師」,而是直呼其表字,說是因為親切異常。

  了無曾勸阻他,出家人前塵俗世盡逝,何況名諱,還是稱呼「方丈」為好,卻被小王爺推阻過去。

  那時,小王爺嫣然一笑,挑眉戲謔道:「叫個名字罷了,莫非,大師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了無面色如常,佛心堅定,轉動手中佛珠,輕聲念叨:「阿彌陀佛。」

  「哈哈,」小王爺聞言笑的越發歡愉,眼角眉梢都染了朱紅色澤,湊近了無,語氣愈加輕佻道,「怎的,你的佛可救不了你,還是從了我,早日還俗的好,到時,我可許你個王爺正妃的名分,萬千寵愛予你一身。」

  了無停下轉動佛珠的手指,雙眸純澈,佛心不染:「阿彌陀佛,施主,你逾距了。」

  想起當時了無平靜的態度,又看到眼前這人依舊氣定神閒,小王爺咬了咬無血色的下唇佯裝生氣,厲聲問道:「子長,你有聽本王講話嗎。」

  了無點頭:「施主將會在敝寺休養,願秦施主身體早日好轉。」

  恰逢此時,王府下人匆匆趕來,看到小王爺,愁苦地喊道:「哎呦,我的小主子,您這身子尚還虛弱,可千萬別自己一個人亂跑啊,這要是出了什麼問題,奴才可怎麼擔待的起啊!」

  繼而那人又看到了無,立刻雙手合十道:「了無大師,王爺這段時間便要在貴寺休養了,還望了無大師多加照看。」

  了無回禮:「自當為秦施主日夜誦經祈福。」

  「什麼秦施主秦施主的,子長你為何不叫我名字?」小王爺蹙眉道。

  「不敢。」

  「你還有何不敢。」小王爺使出了胡攪蠻纏的本事,「我命令你,喚我斯和。」

  了無神色不變:「不敢。」

  小王爺氣極,咬的蒼白下唇亦乏起微紅:「這不敢那不敢,莫非你是想直呼本王名諱秦易不成?」

  王府下人生怕小王爺氣壞了身子,連忙對著了無道:「我家主子與大師一見如故,自然希望稱呼親近些。」

  「斯和施主,」了無疏離又不卑不亢道,「貧僧引施主去休養居住的院落一看可好?」

  靈華寺很是幽靜,適合靜養,了無為小王爺選的這處院落更是清幽寧靜,坐落在寺院一腳,與方丈的院落不過數步之遙。

  小王爺見狀,勾唇輕笑。

  ————

  是夜,小王爺吃過了齋,潛人尋來自己的古琴,圍著披風坐於窗前,一撥琴弦便彈奏起來。

  小王爺,便是秦易。

  自從到了這最後一個世界,他總算明白了什麼是這個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對他來說,一定是——上輩子熊孩子狠狠地把他壓在床上而他大喊「禽獸不要」,這輩子換成了他靠近一下熊孩子就會阿彌陀佛「施主不要」。

  秦小王爺在心底輕嘆,江湖險惡,人心難測。

  穿成誰不好,為什麼一定要是出家人,還是這么正經的出家人,秦易覺得自己壓力,有點大。

  他的這具身子確實有些弱,彈琴彈久了亦有些吃不消。

  憔然單薄的秦小王爺望向方丈院落所在之處,他們舉頭是同一輪彎月。

  他抬手,這最後一首,彈得便是《鳳求凰》。

  而方丈院落中,聽得琴聲、聖潔自持的僧人狀似平靜淡漠,不求風月,不經思量,不染風霜。他一手合十置於胸前,另一手一下一下緩緩敲著木魚,發出清脆響聲。青燈半掩,古佛威嚴,他神態從容,口中喃喃所念卻是《靜心咒》。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

  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

  誦經之聲響徹寂寥方寸之間,竟然與不遠處《鳳求凰》的錚錚琴聲交相呼應,意外相合。

  忽而,院中池水濺起一陣漣漪,水珠在月色折射下晶瑩透亮,落下時打濕了池中漸漸破敗的枯朽荷葉,驚起一院平靜,原來是赤色錦鯉魚躍水面。

  「了無,你的心,亂了。」

  ————

  半月後,上京下了一場大雪。

  這場雪下的猝不及防,一夜之間滿世銀裝,如此盛景,真如詩人所言,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

  清晨鐘聲響起,小王爺起床洗漱,凍得渾身發顫,下人在屋裡多填了兩盆炭火,他這才好受了些。

  「這天寒地凍的,主子還要去聽僧人晨起誦經嗎?」

  「自然去的。」

  下人見阻攔不住,便拿出厚實的皮毛大氅將秦王爺裹了個嚴嚴實實,又拿來狐毛袖套,暖手的手爐,這才打著傘,跟著小王爺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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