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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跟兒前,他就是眼瞎口啞手殘,出了門耀武揚威卻不知皇上事。

  曲是歡欣賞他的不得了。

  因為曲家為相,做個言官,須得正直,故此曲是歡總有共鳴之處。

  這一番摔趴和哭鬧,一掃曲是歡心霾,到晴明了些。

  深吸了兩口氣,扭捏的轉到李邵儀懷裡趴著,冰涼真絲的袍子一觸到面頰,生寒,當即皺了皺眉。

  李邵儀瞭然,一伸手,一張明黃繡龍的斗篷便遞上來。

  就是方才還在地上哭鬧的安守義,此時正恭敬有禮的遞上所需。

  其他人都沒反應皇上要什麼,也不知道安守義何時拿的斗篷。

  這就是安守義。

  皇上斜睨一眼安守義,哼笑一聲。

  便轉回去,細心的給曲是歡系好斗篷。待系好,一把握住曲是歡的小手,指尖有些發涼。

  倏然間,李邵儀勃然大怒,將曲是歡手中的暖爐一把抓住。

  朝著離枝香最近的宮婢使勁砸過去,那人嚇得身軀一僵,跪拜在地,頭都不敢抬起,渾身顫慄。

  那個婢子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突然落到她頭上,一下子只覺眼前昏天暗地。

  皇帝威儀一下子巨盛,駭得所有人齊齊跪倒。都是懵的。

  枝香省的,捏著肝膽提著呼吸連忙給曲是歡遞了個新的暖爐。

  這頭剛塞給曲是歡,李邵儀那頭就親自試溫度。一摸,不甚好熱,便怒目橫掃著曲是歡心尖上的婢子。

  方才砸向她身旁便是因為她太受是歡寵愛,不好當下訓喝她,打著曲是歡的臉面。卻不料如此怠慢,手爐都不是熱的。

  這樣的審視碾壓著枝香的心臟,噗通的速度都降低了許多。整個四肢都有些發軟,卻還勉強能站穩。

  解釋道:「娘娘畏熱,所以坐在風尖上,這個也不能過熱,會引起體燥。」

  聲音多多少少嘶啞顫抖了些,卻還好,聽得不是多大出來。

  「畏個屁的熱,你們膽敢將朕的愛妃吹病了,腦袋自己給朕遞上來。」

  這一句平民粗口罵的眾人是目瞪口呆,實在是沒想到皇上還會這樣的詞彙……

  曲是歡只是一愣,絲毫不意外,只是愣的詫異,明顯的在臉上停頓了一小會。

  許久不曾聽到李邵儀這樣的詞彙了,這時挺起來,道覺得親切起來。

  「安守義,給朕寬衣。」

  心道:這料子涼,方才曲是歡靠上來皺的眉角,讓他也是記得的。

  當眾,當著滿園半百個婢子奴才面前褪了外袍,只留了件不厚的薑黃繡雲紋衫子。

  這件不涼。

  一園子都匍匐在地,不敢抬頭看。只有安守義和枝香淡定的提著心,隨時候備著。

  直到李邵儀再攬她入懷,面頰再靠近他懷裡觸碰時,才知他為何寬衣。

  曲是歡細細咬了咬下唇,又想到二十三位御醫和皇后殿裡的鬼剎修羅那一日,心頭綿綿麻麻,委屈是真委屈,卻不教好開口怨懟他,如何怨懟呢。

  剛才李邵儀那一句粗陋鄙語,硬將曲是歡拉回若干年前,他們頭回相遇。

  那個時候李邵儀還是太子,那日被太傅罵急了,罷手出宮,著著常服,二人尚不相識。

  曲是歡也是扮成小公子模樣四處野玩,那日曲是歡同一個欺惡的屠夫舌劍唇槍的罵起來。

  文雅的簪纓世家,哪裡罵的過街頭粗野村夫。

  曲是歡沒仗著世家背景,而是自己同那人罵的臉紅脖子粗,很是狼狽。

  主要是一些下流粗鄙的詞彙她罵不出口,也接不下去。硬是堵氣,胸口憋悶的生疼。

  結果半道兒突然出來的翩翩公子,明明儀表堂堂,風姿高雅,突兀的大喝一聲:「滾你娘的蛋,罵個姑娘。」

  曲是歡被這帶著威嚴好聽的聲音給引的轉過頭,頭卡到一半,這措辭硬是讓她發起愣來,回過神才覺好笑,拉扯著嘴角,笑的很是無忌。

  屠夫自然沒想過罵的是姑娘,只想是京都里好看的公子哥比比皆是,這才細細打量發起愣來。

  然後那人,突然上去扭打在一起。

  一個十六七歲的「柔弱」公子,和一個孔武有力的屠夫當街打起來。

  李邵儀自然討不著好,一張好看的臉多了幾塊不相稱的紅腫。

  曲是歡的哥哥少年成將,與哥哥廝混的時間長,曲是歡也難免沾著將軍的氣概。

  一看他落了下風,當即將自己袍子挽至腰間,也上去扭打起來。三人立馬混戰。

  屠夫一看曲是歡這個小嬌娘,便依著愛美之心退讓起來,怕傷著。

  故此,二人合手打贏了。

  就此結識。

  一個太子,跟個流氓一樣,言口不忌,罵的真難聽。

  一個世家小姐,跟個潑婦一樣,仗義罵街,想也不想敢與屠夫動手。

  互看互都覺著與眾不同。

  太子以前廝混在市井,混言粗語多不勝數,這一面只是曲是歡知道。

  自從繼位,他的這些言語都消失殆盡,一股子紈絝潑皮模樣也不見了。

  要不是長久認識的,曲是歡肯定都快認不出來了。

  李邵儀越來越有君王之氣,不怒自威的模樣雖然也很亮眼,教人挪不開視線。可以前的那個,也是他。深宮是支筆,將人越繪越沉寂,越繪越成迷,越繪越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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