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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不渡沒說話,不知為何,之前還會因歷劫的事侷促,聽她這麼說了,他非但沒有平靜下來,反而還不好受了。
相較於她的“別放在心上”,好像還是侷促一點更有指望。
“確實不應該放在心上。”舟不渡還是順著她說,見她朝他看過來,才字字清晰地補充,“若是我本人,必不會對你做出那樣的事,說那樣的話。”
芙嫣沒說話,在舟不渡以為得不到回答的時候,她才慢慢說:“若是我本人,從最初就不會開始。”
舟不渡怔了一下,面色有些蒼白。
“你心裡……”他斟酌著用詞,還是沒有變嗎?”
芙嫣偏頭說:“什麼有沒有變?我心裡什麼都沒有。”
舟不渡看不出她到底怎麼想的,只能說一句:“總之不管你怎麼選擇,我始終都在。”
芙嫣笑了一下再無話。
舟不渡知道是告辭的時候了。
剛回到仙界,他們都還需要修整,一整隊天兵還等著他,他得儘快趕回去。
舟不渡離開後,芙嫣回了寢殿,站在雲霧交織之中,看著殿內擺著的珊瑚,它仍然在一進門就能看見的位置,看見它,就會想起父帝為何將珊瑚送給她。
她在珊瑚前站了很久才離開,仙婢們還以為她會下令將珊瑚拿走,她眼底對這金貴之物沒半分喜色,但奇怪的是她沒有。
芙嫣進了內殿,合衣躺到床上,閉著眼睛,滿身倦意。
緊張了那麼多久,終於可以放鬆一下,只覺渾身都在疼。
按理說“死”之前的傷勢都該在回歸仙界後恢復了的,可芙嫣就是還覺得疼。
尤其是神魂,難受得很,應當是燃燒命魂對付泯風時留下的後遺症。
想到這裡她睜開眼,一手枕在頸後,一手抬起,手指捏訣,金紅色神弓化出,它還在。
還在啊。
芙嫣盯著看了一會,收回手望向一側,翻湧的輕紗之後是飄渺的雲霧,這裡是她熟悉的地方,歷劫一次回來,竟有些陌生起來。
垂在身側的手緩緩下移,落在腰間一塊玉佩之上,玉佩水浪的雕刻栩栩如生,她還記得謝殞將它拿給人界凡人換一些針線時毫無猶豫的模樣。
這麼名貴的玉佩,他隨時攜帶滋養了千萬年,竟然就那麼隨隨便便拿去換繡線,他可真捨得。
看見了玉佩,就很難不看見一起掛在腰間的香囊,這個香囊……芙嫣其實不明白為何還會在身上。
她的歷劫身已經灰飛煙滅了,玉佩屬於謝殞,是神器,會跟著回來理所應當,但香囊為什麼呢?
是因為她自己想要,它才跟著回來嗎。
芙嫣不覺得。
她心裡情緒莫名,臉色不太好看,低著頭認真檢查香囊,不管從哪裡看,好像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界之物。
她不甘心,坐起身想以命火燃燒試試,她如今回歸仙界,上神之軀的命火威力是過去的無數倍,這樣小小的香囊真被點燃的話,眨眼間就會化為灰燼。
雖然覺得它可能不會有事,燒不壞,但萬一呢。
一想到萬一,她就這麼都下不了手了。
僅僅是這個下不了手,已經足夠芙嫣自厭。
她隨手將香囊丟開,卻注意到香囊上可愛的小火苗閃動了一下。
她眯起眼,立刻將香囊撿起,仔細檢查火苗的針腳,果然,繡線是普通的,布料也是普通的,但謝殞在每一針里凝聚了他特有的淨化神力,這神力可保她神清氣平,不受邪祟侵擾,真遇到了致命的危險,也能替她抗住一些。
之前她對付泯風的時候,它應該也發揮了效用。
芙嫣深呼吸了一下,心情一點都沒有因為發現端倪而變好。
明明已經發現了問題所在,可以說服自己它不是因她的執念而帶回來的,可她還是……
芙嫣拉起絲被將自己蒙住,什麼都不想想了。
正在這時,仙婢在殿外輕聲道:“女君,無垢帝君到了。”
謝殞。
芙嫣倏地拉開絲被,眼前浮現出謝殞離開人界時的身影。
她其實沒料到接住她的會是舟不渡。
以謝殞一直以來的表現,她以為肯定是他。
他當時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才不能這麼做。
想到匯聚在他身體裡的黑色,芙嫣下了床,離開內殿去見他。
其實挺奇怪,他們兩個之前不管哪一次,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正式地通報過後再見面。
至少在囚禁事件之後都沒有過。
現在突然這樣,芙嫣還有點不適應。
不過見到謝殞的時候,她就覺得,他應該還是適應的。
他沒坐,只站在殿門處,看樣子並不打算久待。
見到芙嫣,他也沒提其他,微微點了一下頭直奔主題道:“我在洪荒里發現了泯風魂核的痕跡。”
芙嫣:“洪荒?那他豈不是很可能就藏在仙界。”
洪荒裂隙靠近金烏,是仙界與金烏領地的必經之路,若在那裡找到過泯風的魂核痕跡,基本等於宣告它是將神魂藏在了仙界。
芙嫣想到最後一刻引入體內的邪祟之氣,冷靜道:“父帝之前已經排查過一次仙界眾仙,被污神之術感染的都已經處置過,剩下有嫌疑的還關著,他在魔界大戰時並未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