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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殞心底不由為自己的卑劣行為感到可笑。
什麼時候,他竟變成了會為一個眼神爭風吃醋到耍這等心機的人。
“自人魔兩界界門重新封印,魔界一直安分守己,未曾越界,唯獨扶陽鎮一次。”謝殞站了起來,“各仙府對此應有所調查才是。”
風寒溪立刻道:“正是。”
謝殞:“照夜宮查到的東西本君已經過目,之後是諸位手中的東西。”
玉銜涯微微蹙眉,很快又鬆開,恢復了平靜的樣子。
齊天河忍不住道:“君上是想看我等調查出來的東西?”
玉辰殿主慢吞吞地開口:“此乃各仙府秘辛,怕是不方便給君上查看……”
冥極殿殿主掃了他一眼,作為鬼修,他們並不怎麼愛出門,出來了也大多是對冥界的事情比較感興趣,至於魔界的,扶陽鎮的事他們是有所了解,但並未查。
“冥極殿沒調查過扶陽鎮的事。”冥極殿主道,“但若有,定不會隱瞞,全交於君上。這算什麼秘辛?魔界犯下屠戮殺孽,百年前的扶陽鎮屍橫遍野肝腦塗地,慘不忍睹,怨氣成天,是我殿內弟子與伽藍殿各位法師共同超度才平息。若有線索,能為當年冤死的同胞怨靈報仇雪恨,當是義不容辭,怎可有所隱瞞?”
玉辰殿主冷了臉:“冥極殿主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又沒查到什麼……”
“這麼說你們查到了?還查到了對你們有利的東西?”冥極殿主笑起來,黑紗之下蒼白的臉陰測測的,“這可是對付魔族的大事,為的是天下蒼生,怎麼玉辰殿所想到的竟只有自身利益嗎?”
玉辰殿主臉色一白。
元和法師在這時開口:“冥極殿主說得不錯,若真有當年扶陽鎮慘案的線索,當共同謀劃才是,這是關乎人界安危的大事,不該為一己之私隱瞞。”
凌翾道君掃了掃玉辰殿主難看的臉色,斜倚椅背淡淡道:“諸位誤會了,殿主並非刻意隱瞞,只是各仙府為調查當年之事犧牲了不少弟子,得來線索十分珍貴,若被有心之人泄露,難免不會打草驚蛇功虧一簣,是以要謹慎些,不能隨意拿出。”
玉辰殿主立刻鬆了口氣:“本殿主正是這個意思。”
雲淨蕪站在凌翾道君身後,在他開口說話時飛快地睨了一眼謝殞。
無垢帝君在人界的模樣是稍作遮掩的,否則天神之勢會讓所有直視他的人族七竅流血而死。
但哪怕遮掩過,他的光輝依然足夠使在場的所有人泯然於塵埃。
他坐在那,眾人的紛紛擾擾如何仿佛與他無關。
等爭論結束,幽曇閣內稍稍安靜下來,他抬起手,做了一件讓所有人震驚且畏懼的事。
他們吵來吵去,無非是拿不準要不要將知道的事和盤托出。
但謝殞不過一抬手,那些他們藏於秘地,甚至是隱於宗門內的秘密,就全都匯聚在了一起。自成一卷玉簡,安安穩穩地被他握在手中。
這時他們才明白,他方才說那句話不是在徵詢他們的意見、和他們商量,而是通知。
芙嫣看著謝殞手裡的玉簡,眼裡火焰幾乎燃出來。
謝殞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玉簡給了她。
芙嫣立刻接過,內心情緒翻湧難以言喻地望著他。
“這!……”
玉辰殿主不可置信地愣在那,想說什麼也晚了。
他也修煉了一把年紀,身居高位多年,此刻竟有些手足無措。
謝殞拿到了想要的東西,直接抬腳離開。
“本君將於明日離開照夜宮前去處理魔族之事,諸位自便。”
這是他最後的話。
五百年前,他犧牲自身,平息了人魔大戰,為人界帶來數百年和平。
今時今日,他再次復生出現,為的依然是除魔,毫無二話。
而他們這麼多人坐在這裡,為一份線索爭論不休,為對方如何復生追根究底,實在是……
眾人所有的言語都在這一刻歸於無聲,他們悵然若失地沉默下來。
伽藍殿這裡,不渡望著開啟又關閉的殿門,想著芙嫣毫不猶豫跟上凝冰君的模樣,心裡並沒什麼意外。
芙嫣是他從扶陽鎮帶出來的,他再清楚不過。
她脫離玉辰殿,跟著凝冰君,為的肯定就是扶陽鎮的事。
她始終沒忘記滅門之仇。
按理說冤冤相報無時了,作為佛修,他應該導人解脫,渡人心結,助人免生心魔之苦。
可到了芙嫣這裡,他難道真的可以勸她放下仇恨嗎?
他開的了那個口嗎?
他不知道。
他唯一想到的是,芙嫣這次跟著凝冰君一走,他們怕是很難再有見面的機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要這樣想想,心裡便似扎了一根刺,如何念誦靜心咒都無法平靜下來。
不過……他給了她菩提子。
不渡閉上眼睛,撥動指尖菩提珠串,默念心經。
謝殞帶芙嫣去了雪覆閣。
他布下結界,讓芙嫣認真看搜集來的內容。
玉簡上的內容其實不多,芙嫣坐下不久就看完了。
她閉了閉眼慢慢道:“君上可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