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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他看向伽藍殿的方向,語氣親切了不少:“不渡佛子應該也知道這些事吧?”
雖伽藍殿不及照夜宮和劍元宮地位高,可佛修在修者里是極為特殊的存在,他們是絕對可靠的,尤其是轉世佛子不渡。
他坐在元和法師身邊,聞言不曾遲疑地點了一下頭:“貧僧曾親眼見過被血繼術所控的玉辰殿弟子,她體內未成形的金丹也已魔化。”
玉辰殿殿主猛地望過來:“是誰?”
不渡垂眸念了佛號:“浮雪。”
淡煙長老蹭地站起來:“不可能,雪兒怎麼可能入魔!一定是搞錯了!”
“佛子會搞錯嗎?”風寒溪涼薄道,“你覺得伽藍佛子分辨魔族的能力會比你差嗎?”
淡煙長老漲紅了臉,握著手裡的聚魂燈僵在那,難言心中感受。
“……怎麼可能,怎會如此,沒有理由的……”
“她入了迷障,生了心魔。”不渡突然說,“玉辰殿殿內事物,貧僧身為外人本不該多言,但玉辰殿主該好好整治門內風氣,如若不然,浮雪這般例子恐還會出現。”
這話等於明擺著說玉辰殿裡風氣歪,弟子們持身不正,所以才入了魔。
玉辰殿主臉色難看至極,他也算是和佛子關係極好的,不然當年不渡也不會送人到他這裡。
如今被好友當著各仙府首座的面指責御下不力,他差點拂袖而去。
元和法師也忍不住側目不渡,他是最了解佛子的人,將他從小看到大,不渡素來平和,與世無爭,心中最是慈悲,哪怕和真正的魔對話,也不會如此尖銳直接。
他今日主動說這些話,實在出乎他的預料,他不由想到那日在無塵居外見到的女修。
先是不渡,後是凝冰君,這女修還與凌翾道君關係莫測,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以現在你們都知道了。”風寒溪適時道,“君上處置那些人,實在是再理所應當不過的事,很不必給什麼解釋,降妖除魔什麼時候需要解釋了?我倒是得問問齊宮主。”
齊天河和風寒溪素來不對付,被反將一軍臉色更差。
他一時無言,倒是他身邊坐在輪椅上的玉銜涯緩緩道:“即便不提那些弟子的事,凝冰君死而復生之事疑竇叢生,也理應給各仙府一個說法。”
風寒溪望向玉銜涯,來自於照夜宮主的威壓氣勢並未讓他退卻,他端端正正地坐在輪椅上,綁著高馬尾的紅色髮帶襯得他有了幾分少年意氣。
“真是好樣的。”風寒溪冷笑道,“當年君上為何而自爆元神,在座的各位沒有不知道的,如今君上死裡逃生,你們要做的難道不是為照夜宮高興嗎?怎麼反倒是一個個跑來質問?你們到底想幹什麼?又或者……”
他突然站起來:“你們想知道什麼?你們在期待什麼,又在害怕什麼?”
這一連串的問題令在場所有人都十分難堪,這份難堪里有被戳中心思的無地自容。
他們的確想知道一些事——自爆元神還能活過來,誰不想要這般訣竅?他們為何修道?別說什麼為了天下蒼生,那太虛偽,他們修道為的不過是長生不死,天下無敵。
那他們又在害怕什麼?很好解釋了,凝冰君謝無塵是天煞孤星的命格,當年與他有過交集的人死的死殘的殘,只剩一個風寒溪還好好的,他死了也就死了,如今活過來,還更強大了,這般存在,讓他們又是覬覦又是恐懼。
“風宮主不要激動。”玉銜涯在緊張的氣氛里徐徐道,“晚輩相信在座各位都不是您想的那個意思,我們正是關心凝冰君,所以才想知道真相。若一直蒙在鼓裡,萬一往後有人質疑凝冰君來歷不正,是用了什麼陰毒的法子死而復生……”
“玉銜涯,你放肆!”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風寒溪給呵斥斷了。
他倒也沒強求繼續說下去,意思已經表達,不必再重複了。
風寒溪很生氣,扶著椅子扶手掃過在場眾人,正要發作,幽曇閣的大門自外打開,眾人視線倏地匯聚過去,見到來人是誰,無一不緊繃了身體,包括方才面對風寒溪也十分平靜的玉銜涯。
玉銜涯手扶著輪椅,眯眼望著來人,那明明走在高台之下,一步步朝台階上來,是該被他們俯視的角度,但他們卻反而像是被俯瞰的一方。
是謝殞。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跟著芙嫣,芙嫣換過衣服,穿著照夜宮女弟子的白曇衣裙,與謝殞身上的織金曇花錦袍般配極了。
他們並非分了尊卑的一前一後,而是並肩而行。
甚至有時候還是芙嫣走在前面一些。
謝殞被眾人矚目慣了,哪怕無數雙眼睛這樣盯著他,他也從容平靜,風輕雲淡。
他提著衣袂上台階,姿態雍容典雅,溫文如玉,方才所有無形的硝煙在他出現後徹底消弭,他越是靠近,眾人的視線越是不敢正對他,全都臣服地垂下去。
唯獨芙嫣沒有這樣。
她甚至走在謝殞前面的,一點都沒覺得不適應,也沒讓別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仿佛她天生就該在謝殞之上。
她神色那樣平靜,周身威儀懾人,被這麼多仙府至尊凝視沒有分毫怯場,眉心與生俱來的水滴紅玉點綴著美麗空靈的五官,雪白灑金的曇花衣裙,高高綰起的烏髮,那鬢邊點綴的雪色流蘇,無一不是恰到好處的清麗脫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