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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嫣不是注重外表的人,她本身生的就好,所以對這些無甚概念。
但謝殞的模樣,讓哪怕不在意這些的她也不由得被吸引。
一片迷離中,芙嫣想,謝殞就像這水中仙,她沉在水中,只覺到處都是他的氣息。
她不知道這裡是哪兒,但她知道這裡應該很安全。他們在水中不斷下墜,漸漸觸底,水開始消失,空氣回歸,芙嫣重新接觸到了平穩的地面。
地面上有些冷,這麼突然一冷,她本能地抱緊他,擁抱的力道有些大。
他大約是想說話的,但因這個擁抱戛然而止,只餘下帶著水汽的呼吸。
芙嫣發覺她身上的火滅了,那種快要被火焰吞噬的感覺削減許多。
但她丹田裡的火併未熄滅,靈根上赤紅的火焰灼燒著她,若不趕緊熄滅,恐怕凶多吉少。
她猛地睜眼,眼底都燒了起來,一片赤紅。她看著謝殞,他蒼白溫文的臉上布滿緋色,手撐著地面幾次想起來,又幾次被她按下去。
凝冰君那般修為,哪怕她已是元嬰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那他是為何被她桎梏,仿似毫無反抗之力呢?因為他願意。
他心裡沒有反抗的意思,所以行為上的反抗就總是很微薄。
芙嫣想到這些,便再也沒了顧忌。
她傾身下來,謝殞的手撐在兩人之間,沙啞艱難地說:“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芙嫣的聲音也有些嘶啞,呼吸間帶著灰燼的味道:“我很清醒。”
她的手緩緩落在炙熱的丹田上,突然升至元嬰修為,淬鍊出精純的火靈根,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但得來這樣的進階,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這裡有一把火,我要想辦法讓它熄滅。”她認真地說。
謝殞手顫了一下,過於鮮妍的唇紅得快要滴下血來。她之前留下的咬傷有些猙獰,更為他君子如玉的氣質增添破碎感。
芙嫣丹田的火越燒越旺。她不懂這是為什麼,但謝殞知道,他於修煉一事是天才,很清楚他身上的水與冰對芙嫣此刻近乎走火入魔的至純火靈根有什麼效用。
此刻在仙界的藏葉也很清楚。
其實按照原本的命格,芙嫣這個時候已經找到了佛子不渡。
該為她澆滅火的是不渡。
他們會因此發生什麼不言而喻,今後又如何因這件事彼此折磨,也不言而喻。
謝殞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該慶幸的。
如果他沒出現,現在是否就得親眼看著她與另外一個人徹徹底底交付彼此。
不行。
他什麼都能忍受,她忘記他可以,愛上別人也可以,但絕不能連著最後一點屬於他的東西,也這樣不留情面地奪走。
所以在芙嫣以為謝殞眉頭緊鎖是抗拒的時候,他突然鬆懈了全身,哪怕渾身潮濕,墨發貼額,也不顯絲毫狼狽的如畫臉龐上浮現出幾分掙扎和崩潰。
他說:“記住我是誰。”
芙嫣:“你是凝冰君,我會記住的。”
“不。叫我的名字。”
“……謝無塵?”
“不是。”
“……謝殞?”
青絲滿地清水為衣的天神閉眸仰頭,優美的下頜線和漂亮的頸項劃出一道迷人弧度。
芙嫣看見他精緻的喉結和鎖骨,他真的很美,像水中仙,畫中仙……所有的仙。
他滿足了她心目中對真正神仙的所有幻想。
他仰頭伸頸的樣子讓她想到一個詞——引頸受戮。
“……去那邊吧。”謝殞聲音很低。
芙嫣拒絕了:“不去。”
“……”
“我要在這裡。”
“……”
芙嫣:“我不喜歡你。”
但她要做這件事。如果他介意,她也不是不能停下。
可謝殞說:“……我知道……無妨。”
……沒關係的。
於是她得到了他。
她澆滅了丹田的火,在得到他之後修為更上一層樓,穩定在了元嬰中期。
以她目前的修為和靈根,哪怕碰見玉辰殿此次派來的所有弟子也不懼了。
芙嫣很高興。但謝殞好像很痛苦。
她的高興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她笑出聲來,他壓抑沙啞的聲音卻好像染上了哽咽之色。
君子式微。傳說中的君上對她予取予求,毫無保留,像最虔誠乾淨的一捧水,被她的火燒得滾燙,一點點蒸發。
她其實不明白謝殞,完全看不懂他在想什麼,真正想要的又是什麼。
但不妨礙到了此刻,她萬分確定一點,他不會害她。
誰都可以,唯獨他不會。
秘境外,照夜宮副宮主明燼站在眾人之前仰頭望著水幕,上面代表著秘境內弟子的泉眼已經消失了一半。
他嘆息一聲,望向左側屬於照夜宮弟子的那一列,也折損了一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各仙府的精英弟子還都活著。
“副宮主不要太擔心。”身後的大長老翦燭說,“羽碎帶著宮主交給他的錦囊,一定可以將餘下弟子安全帶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