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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嫣剛這樣想著,謝殞的手就探了過來,他緊緊抓著她的手腕,使勁將她拉出了泉水。
芙嫣有些抗拒,泉水之外的靈壓她還記得清清楚楚,難免有些畏懼。
可謝殞不容她遲疑,強硬地逼迫她出水,她緊閉雙眸等著迎接劇痛,可什麼都沒等到。
她怔住,睜開眼,看見清澈的泉水裹著謝殞的身體。
原來方才水下他身上的不是真的衣裳,是泉水織就而成的,出水後看得更加明顯一些。
那泉水恍若有靈,從腰封到罩袍上的刺繡,無一處不編織得栩栩如生。
“你怎麼……”
芙嫣開口說話,嗓音有些顫抖,她還在疼,精神上很能忍,沒表現出來,但身體不斷的顫抖暴露了這些。
謝殞難得打斷她說話,他看著她,聲音裡帶著責備。
“你為何在此。”
芙嫣:“我……”
“女君該適可而止一些。”他第二次打斷她,緊緊皺眉,周身縈繞著金白色的流光,“你可知這裡是什麼地方,就膽敢追到這裡來?”
他凝眸看她,眼神認真而壓抑。
“我若不管,你死在這裡也不會有人知道。”
芙嫣闔了闔眼,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
“你以為我是來找你的?”
謝殞沒說話,但他的沉默就是那個意思。
芙嫣覺得有點可笑:“我過去確實探知過你的行蹤,給你留下了這種不顧場合窮追不捨的印象真是不好意思啊。”
仔細想想,她雖然不是來追謝殞,但去金烏領地的目的與此殊途同歸,他倒也不算全猜錯。
壓了壓眉峰,芙嫣慢吞吞道:“聽帝君的意思,是你救了我,這還真是……無以為報啊。”
她對謝殞是真的無以為報。
他什麼都不缺,想擁有的都有了,即便芙嫣想以身相許他都避之不及。
真麻煩。
偏偏在這種時候欠下這種人情。
芙嫣抹去臉頰上的泉水,毫不避諱地躍水而出,這裡的景致已經變了,沒了壓迫感極強的灰霧,她出水不會有事。
倒是謝殞,在芙嫣出水的一剎那別開了頭。
他墨發潮濕,髮絲貼著白皙如玉的側臉,微皺著眉緊抿著唇,被水侵濕的他非但不顯狼狽,倒像是清水出荷,比印象里羸弱病態的他多了一線生機。
他很適合沐浴水中,好像天生就與水氣場相合,這樣的他更吸引她了。
仿佛連她身上未乾的泉水也與他相連了起來,輕碰滴落的水珠,就像碰到了他的身體。
甩了甩頭,將腦子裡不合時宜的想法趕出去,芙嫣低頭看著自己身上潮濕的衣裙。
單薄的紅裙緊緊裹著身子,勾勒出曼妙嫵媚的曲線,她身材高挑,腰細腿長,胸畔豐盈,這次入水讓她第一次以近乎放蕩的姿態出現在謝殞面前,換做以前,她可能慌亂不已,但現在……
她緊盯著他,不錯過他臉上任何稍縱即逝的表情,透過他耳尖細微的紅和近乎消失的呼吸,她緩緩彎起了嘴角。
“我不是來找你的。”她突然說。
謝殞下意識望過來,視線一觸即分,他乾脆轉過了身,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芙嫣靜靜看著他的背影,他的衣裳雖是泉水所化,不會全都貼在身上,但也因是泉水的緣故,不可避免地盈動著絲絲清透。
謝殞身體不好,穿著多華麗繁複的錦袍看起來都單薄瘦削,蒼白文弱。
但現在,泉水的衣裳勾勒出來的他,與她印象里的截然不同。
寬闊的肩膀,有力的手臂肌肉,他剛才沒轉身之前,她甚至能通過那清透的泉水,看清他挺括胸膛起伏的弧度。
芙嫣繞著岸邊走向他。
謝殞察覺到,卻沒立刻從泉水出來離開,他好像有什麼不得以,必須留在泉水裡。
芙嫣來到他身邊,坐到岸邊湊近看他。
他還是沒走開。
“你救了我。”她開口,問他,“要我怎麼報答?”
說著無以為報,卻還是這麼問了。神仙講究因果,前有施恩,後有報恩,也是一樁美談。
可惜謝殞並不想和她結成什麼美談。
“你若想報答,便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他不冷不熱地說完,閉著眼趕人,“你可以走了,從那扇門出去便能離開。”
芙嫣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那裡有一扇水霧形成的門。
她只是看著,一動不動。
謝殞在這兒是為了療傷,短時間內不能離開。
可芙嫣若是不走,他這傷顯然也療不了。
他剛想直接動手將她推出去,她便做了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
她重新回到了泉水裡,就在他身邊,泉水因她的墜入濺起水花,謝殞幾乎立刻身體緊繃。
他快速轉頭望她,髮絲上的水落在芙嫣臉上,她雲堆般的髮髻被水打濕散亂下來,因為離他近,她唇綻若櫻,榴齒含香,簡直令他不堪其擾。
“帝君。”她好像嘆了口氣,尾音宛轉,蠱媚天成,“你可真討厭我啊。”
討厭嗎?
其實謝殞不討厭芙嫣。
他從來沒有討厭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