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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嫮先叫景晟激怒,將埋在心中二十年的苦楚憤恨說出,又叫景晟一激,痛哭了一場,這時再聽著景晟這幾句心酸已極的話,她原是身子掏空的人,哪裡還撐得住,心口痛得仿佛火炙一般,口中一陣腥甜,竟是又噴出一口血來。

  景晟正跪在阿嫮面前,這一口熱熱的血直噴在景晟面上胸前,景晟饒是膽大鎮定,還是險些叫這一口血嚇住,將倒向他的阿嫮抱住,一疊聲地叫:「宣御醫,快宣御醫!」一面叫著又想將阿嫮往寢殿抱,無如他年小體弱,哪裡抱得起阿嫮,母子兩個一起滾倒在地上。

  阿嫮吐出這口血時且還醒著,忽然覺著眼前場景正與當日她將乾元帝氣倒時仿佛,一時竟好笑起來,呵呵笑得兩聲,又吐出一口血來,將景晟嚇得直懊悔自家不該來逼她,哭叫道:「娘,娘,您別嚇兒子啊,兒子再不敢了,元哥兒聽話,元哥兒日後都聽您的話,您別嚇元哥兒啊。狗奴才,快宣御醫啊。」一面張著手去擦阿嫮頰邊的鮮血,待看得阿嫮慢慢將眼閉上,頓時魂飛天外,連哭也哭不出聲來。

  殿外的宮人內侍們叫太后皇帝兩個一起下旨攆了出來,自然害怕,屏息靜氣地立在門前,隱約聽得殿中仿佛有太后與皇帝說話的聲音,只聽不清說的甚,又過得回,就隱約有哭聲,彼此悄悄換過眼色,只猜不著太后與皇帝有甚好哭的,正在此時,忽然聽得皇帝叫進,卻不見太后聲音,也是阿嫮令行禁止,是以宮人內侍一時就不敢動,還是聽得景晟叫人的聲音十分緊迫,這才推門而入。這一進殿,頓時嚇得跌做一團,原是皇帝跪坐在地上將太后的上半身抱在懷中,頭臉身上都是鮮血。

  景晟聽得動靜,轉臉看見內侍宮人們進來,怒道:「還不宣御醫去,再來幾個人將太后扶進去,都愣著做甚!」就有內侍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宣御醫,又有宮人過來從景晟懷中將阿嫮接過去,半扶半抱地送進了寢殿,景晟徑直跟了進去。

  珊瑚因看著景晟身上都沾了血,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過來請景晟先去將衣裳換了,不想景晟正是煩憂的時候,聽著珊瑚這幾句,格外刺心,飛起一腳來踢在珊瑚腰上,將珊瑚踢得直跌了出去,掙挫不起。

  椒房殿鬧了這一出,自是整個未央宮都叫驚動了,不獨景琰趕到了椒房殿。高貴太妃、竇淑太妃等乾元帝留下的其餘妃嬪們也趕了過來,都匯聚在殿前,只是無有阿嫮與景晟旨意,不能進殿罷了。

  景琰進殿,看著景晟臉上身上都沾了血,連著眼也哭腫了,再看阿嫮氣若遊絲地躺在床上,連著口也來不及開,已是倒了下去,殿中自又是一場混亂。

  少刻,御醫們趕到,這一回領頭的正是御醫署的醫正,醫正給太后請了脈後,心上已是涼了半截,太后本就是心血虧虛的人,若是仔細調理,用心保養,還能勉強支持下去,卻也是不能長壽的人了。今日不想受著刺激過甚,這兩口血一吐,幾乎將生機都斷絕了,就是今日活過來,也是危如風中之燭,經不起一些兒風浪了。

  御醫們互相瞧了瞧,齊刷刷在景晟面前跪了,將實情與景晟說了,又叩頭請罪。景晟哪裡肯聽,撲到醫正面前一把抓著他前襟道:「放屁,國家俸祿養著你們是作甚的?!連個病也瞧不好,要你們何用!若是不能醫好太后,你們的狗頭也別想要了。」

  醫正已是白髮蒼蒼的老頭,卻有些兒薑桂之性,聽著景晟這句,倒是犯起了倔強來,將帽子一摘,露出個白髮蒼蒼的頭顱來,磕頭請辭。景晟氣得雙淚交流,撲上去要打他,卻叫人攔腰抱著:「聖上,聖上,您這樣催逼,御醫們哪能靜下心來。」說話也帶了哭音,卻是景寧也趕了過來。

  也是景晟心上無比懊悔不該來揭母后心上痛處,只這話他再說不出口來,若是叫人知道實情,他母子兩個只怕立時就要叫彈章淹沒,是以只能啞忍。可他平日再沉穩老練,實情才一十一歲,看著親娘是叫自家「氣倒」自是又愧又急又悔,驀然看著景寧,也是從來弟兄感情就和睦,當時抓了景寧的袖子哭道:「哥哥,怎麼好,這些庸醫不肯盡心哩。」

  景寧也紅了眼,一面兒安撫景晟,一面使人去取衣裳來與他換,一面又與御醫們道:「你們說句實話來,太后鳳體還能支持多久?」

  醫正叫景寧從景晟手上解救下來,老臉也漲得通紅,憤憤道:「太后娘娘本就是將心血耗空的人,如何經得起激,如今可說是朝不保夕,臣也不知娘娘能支持多久哩。救人雖是醫家本分,可醫家也不是閻羅,如何下得保證。」

  景晟才叫景寧安撫住,叫醫正幾句話激得又要去打他,還是景寧眼疾手快地將景晟攔腰抱著,勸道:「聖上,聖上,且叫他們給母后開方施針要緊。」景晟只得忍氣,道:「還不開方去!」

  這裡正鬧做一團,守在阿嫮床頭的宮人忽然叫了起來:「娘娘醒了,娘娘醒了。」景晟與景寧弟兄兩個搶到床前,果然看見阿嫮張開了眼,兩個都喜極而泣起來。

  景晟那一場大鬧,阿嫮迷迷糊糊也聽著了,這時看著景晟跪在床前,臉上又是血又是淚,又要笑又要哭的模樣,慢慢抬起手來將他臉上血跡抹了些去,輕聲道:「元哥兒,你哭甚?你是皇帝,要有威儀。」景晟將阿嫮的手握著,哭道:「不管,您不許病。您好好的,元哥兒以後就聽您的話,不然,元哥兒就哭給大臣們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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