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唐不離聽得窩火不已。

  這姓李的都能做她爹了,她如花似玉十八歲,為何要嫁給一個中年人做續弦?

  她素來不是個軟弱的性子,解下腰間長鞭一甩,將媒人手中的杯盞吧嗒擊碎,凜然道:「唐叔,送客!」

  媒人嚇得呆若木雞,隨即面色變得僵硬起來,尷尬地站起身。

  「鄉君眼界高,可惜朝中王爺就那麼一個,即便有個王妃做手帕交,也沒有做王妃的命了。」

  媒人賠著笑,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句句往唐不離肺管子上戳,「新科進士都入不了您的眼,以後京中誰還敢給您說親哪!」

  唐不離冷笑一聲,拽拽鞭子道:「說什麼呢?再陰陽怪氣,本鄉君把你的舌頭拔了!」

  媒人對她的鞭子心有餘悸,撇撇嘴往外走。

  直到出了唐公府的門,才悄悄「呸」了聲,嘀咕道:「沒爹沒娘的破落戶,還想嫁三鼎甲的新貴不成?」

  正叨叨咕咕,便聽一旁的轎中傳來清冷的聲音:「按本朝律令,誹謗他人者,輕則掌嘴二十,重則連坐滿門。」

  媒人驚異地轉過頭,打量著這頂簇新的小轎,不知裡頭是哪位貴人。

  轎子落了地,隨即兩根溫潤的手指挑開布簾,一位朱袍墨帶的年輕郎君躬身邁下轎來。

  這年輕人算不上十分俊美,但勝在白淨挺拔,氣質清冽乾淨,一看就知是飽讀詩書的清正之人。

  媒人識人無數,一眼就認出了他簪著銀葉絨花的烏紗帽,和那一身只有進士前三才有資格穿的紅袍……

  而進士前三名中,只有探花郎是這般年紀。

  知道自己方才得罪了這名新貴,媒人徹底變了臉色,匆匆一福禮賠罪,便逃也似的離去。

  唐叔出門倒茶渣,瞧見門口這一幕,駭得立刻回府稟告。

  「小姐,他……他來了!」

  唐叔腆著發福的肚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誰來了?」

  唐不離一臉莫名,「那亂嚼舌頭的媒人又回來了?」

  「不……不是!」

  唐叔撐著膝蓋,深吸一口氣道,「探花郎周蘊卿,周公子來了!」

  唐不離一口茶水噴出。

  她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個名字屬於誰。

  「什麼?」

  唐不離倏地起身,莫名有些難堪,「我如今是這般境地了,他還來作甚?」

  想起當初趕走他時的決然,她又有些心虛。

  那是七夕第二日。

  她讓他趕緊收拾東西走時,周蘊卿什麼也沒說,只是埋頭瘋狂地謄寫策論,一張又一張的白紙飄滿了整間陋室,他的眼睛沉默而孤寂。

  「莫不是記恨當初將他掃地出門,所以來奚落尋仇了?」

  唐不離不可抑制地想。

  「我也擔心如此。」

  唐叔嘆了聲,好脾氣地勸道,「當初小姐做事,應該留幾分情面。」

  「現在說這些何用?」

  天不怕地不怕的清平鄉君這才慌了起來,忙吩咐道,「唐叔,去把門關上!不許他進來!」

  唐叔領命退下,不稍片刻又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苦著八字眉道:「來不及了,周探花立在正門,看樣子非要見小姐一面。」

  唐不離跌坐椅中。

  她能忍受親人的算計、旁人的嘲諷,揮舞著鞭子將他們統統趕出府,唯獨對周蘊卿……

  中邪似的,唯獨對他露了怯。

  當初祖母病重,她心情不太好,的確將事做得不太厚道。

  幾經猶豫,唐不離握緊了腰間的鞭子。

  罷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探花郎再威風也不就是個書生嗎?罵不過他還打不過?

  下定決心,唐不離咬了咬牙,大步朝門外走去。

  周蘊卿果然站在府門前,站得標直,沒有絲毫不耐。

  那一身探花紅袍褪去了他曾經的窮酸氣,顯得面如冠玉。

  唐不離頓了頓腳步,才繼續向前,戒備道:「你想幹什麼?」

  見她語氣不善,周蘊卿有些詫異,但很快垂下眼睛,恢復了曾經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

  他不善言辭,一句話要老半天才說出口。然一旦說出口,必一針見血,鋒利無比。

  周蘊卿張開了唇,唐不離立刻繃緊了身子。

  她氣呼呼揣摩,周蘊卿是會先炫耀他如今的功績,還是先嘲諷她眼下的落魄。

  「鄉君資助深恩,周某沒齒難忘。今衣錦還鄉,特來拜謝。」

  說罷,周探花鄭重攏袖,行大禮一揖到底。

  「……」

  風過無聲,四周悄寂。

  唐不離:「咹?」

  ……

  虞靈犀今日停了藥,太醫說趁著春日晴好,應該多出去走走。

  寧殷便安排了車馬,親自帶她入宮賞花。

  去宮中的路並不遠,卻十分擁擠。各大米行店前擠滿了人,皆是在爭搶米麵。

  虞靈犀知道,朝中新喪無主,人心惶惶,與燕族的交戰一旦開始,糧價必然飛漲,故而京城的百姓家家戶戶都在屯糧。

  似乎誰也對如今的衛朝沒有信心,畢竟這個朝廷,連國主都不曾定下。

  正看得心驚,視線遮擋,車簾被身後之人放下。

  寧殷伸手,將虞靈犀的腦袋輕輕轉過來。滿街吵亂,那雙漆黑的眸子依舊平靜涼薄,不見半點波瀾。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