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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寢殿裡沒有一個侍從,寧殷赤足坐在榻上,仍保持著她離去時的姿勢,手中把玩著一塊黑色的玉雕,不知在想什麼。

  虞靈犀極少見他這般岑寂的模樣。

  見到虞靈犀面色沉靜地進門,他明顯怔了怔神,才極慢地綻開一抹笑來。

  「你回來了。」

  他若無其事地直身,將玉雕鎖回榻頭的暗格中,「遲了兩息。」

  「這個,是怎麼回事?」

  虞靈犀擰著眉,氣呼呼將那支羽箭拍在了他面前的案几上。

  「這個啊。」

  寧殷拿起那支羽箭,屈指彈了彈冰冷的箭尖,發出「叮」的一聲,「本王素來記仇,所以告訴李九,若是虞煥臣敢帶你走,便廢他一隻手。」

  見虞靈犀瞋目,他不在意道:「廢一隻手而已,又不曾殺他。」

  「那是我兄長。」

  虞靈犀站在他對面,神情認真端肅,「你要傷他,還不如傷我來得痛快。」

  「我怎麼捨得傷靈犀呢?」

  寧殷笑了聲,緩聲道,「靈犀永遠不會犯錯的,錯的都是別人。」

  「那真是抱歉,我沒有跟兄長走,殿下的計劃落空了。」

  虞靈犀抱臂,舍下臉往他身邊一坐,「殿下如今扶雲直上,既然甘願放下身份做我的姘夫,我為何要走?」

  寧殷抬眸,端詳她的神色半晌,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賴、在、這!」

  虞靈犀一字一句說得清楚,「哪怕我有皇帝的賜婚在身,哪怕四日後花轎無人、婚宴大亂,也與我沒有關係!反正是靜王殿下將我留下的,是殿下捨不得我……」

  「放肆。」寧殷眯了眯眼。

  「難道不是?兄長被我氣走了,爹娘也不會再管我,我沒有家了。」

  虞靈犀竟然越說越動情,忍不住酸了鼻根,別過臉道,「殿下若不管,大不了四天後我們一起死。」

  寧殷許久沒有答話。

  一向譏嘲善辯的靜王殿下,此時變得格外乖順,清冷的眸色定定地看著虞靈犀,翻湧著未知的暗色。

  片刻,那暗色平息,凝成深不見底的潭。

  「靈犀又騙我了。」

  他像是說給自己聽,掃了眼自己腰間掛著的那隻針腳雜亂的香囊,慢悠悠嗤道,「畢竟連親手做的香囊,都只是為了向虞家傳遞消息。」

  虞靈犀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有時候,她真是恨不得將寧殷的腦袋打開,瞧瞧那裡面都裝了些什麼彎彎繞繞。

  她索性伸手,將香囊一把拽了下來。

  吧嗒一聲輕響,寧殷眼底的淺笑一凝。

  他抓住她的腕子,拉近些,望著她的眼睛溫聲道:「趁我沒生氣,還回來。乖。」

  「既是知道我的用意,為何你還心甘情願佩戴這物?」

  虞靈犀忍不住問,「你這麼聰明,怎麼就不曾想過打開香囊看看呢?」

  她氣得將香囊扔回了寧殷身上,然後扭身坐在床榻盡頭,背對著不理他。

  寧殷狐疑,捏了捏那隻墨綠色的壺形香囊。

  手感的確有些不對勁。

  他昨日拿到這物後忙於公務,只在疲憊時解下來嗅了嗅其中香味。

  如同飲鴆止渴,帶著近乎自虐的清醒與甘於墮落的沉迷,並未對裡頭的填充物起疑。

  寧殷遲疑了片刻,終是將香囊收緊的細繩拉開,倒出裡頭的香料和棉花。

  除了薄荷、丁香等常見的香料外,裡頭還有兩顆指尖大小的相思紅豆。

  紅豆上刻了字,一顆刻著「歲」,一顆刻著「七」。

  寧殷忽然安靜下來,垂下眼瞼,指腹來回撫摸著那兩顆刻了拙劣字跡的相思豆。

  再抖了抖香囊,裡頭又掉出一張摺疊的紙箋來,上頭用娟秀的蠅頭小楷寫著兩句話。

  【雙生有幸,見君不悔】

  「雙生有幸,見君不悔。」

  寧殷在心裡又默念了一遍,而後低笑一聲,故作平靜道,「都道一生一世,靈犀卻為何寫的『雙生』?」

  虞靈犀扭過頭,瓮聲瓮氣道:「因為一輩子不夠你作妖的!」

  香囊里放紅豆是京中女子用作定情剖白的信物,寓意生生世世、相思不忘。她花了大半夜才做好這個東西,寧殷這瘋子竟是壓根沒領悟到,難怪一早就陰陽怪氣的。

  明亮溫柔的少女,連獨自生悶氣的樣子都是賞心悅目的一幅畫。

  寧殷盯著手裡的紙箋片刻,忽而低笑出聲,越笑越放肆,直至笑得雙肩顫動,連眼尾都笑得泛起了紅。

  虞靈犀從未見寧殷這般恣意地笑過,不由皺眉看他。

  寧殷扳過她的肩,虞靈犀想起自己還在生氣,便扭身掙開。

  寧殷再碰,她復又掙開,難得骨氣了一回。

  於是寧殷將她整個兒攬入懷中,而後收緊手臂,用下頜抵著她的發頂,輕輕摩挲。

  他一句話也沒說,他永遠不會說「對不起」。

  這就是他道歉的方式。

  「你完了。」

  虞靈犀悶在他懷裡,包容而又嬌氣,「我賴上你了,小瘋子。」

  寧殷擁得更緊了些,像是要將她整個融入骨血,藏在心尖。

  「好啊。」

  他笑得溫柔而又瘋狂,於她耳尖一咬,「陪瘋子下地獄吧。」

  第72章 婚期

  虞靈犀不想和寧殷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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