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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婢和內侍跪了一地,唯獨不見豢養的影衛郎。

  「影奴呢?」

  寧檀大聲叫著影衛的名字,「崔暗,你去把他給我叫過來!虞家這個禍根和老七沆瀣一氣,絕不能留!」

  崔暗躬身,領命退下。

  崔暗是不屑於給寧檀跑腿的,只是此番實在覺著奇怪。

  影衛伴隨暗夜而生,替東宮做盡了見不得光的勾當,這是第一次,天都快亮了還未見影奴回來復命。

  難道是任務失手,跑了?

  不可能。

  崔暗很快否定了這個說法,那群影衛是寧檀花重金私養著的死士,養了十年,還算忠誠。

  寧檀在東宮坐了這麼多年,也只擁有這麼一支完全聽命於他的隊伍,器重得很。

  一次失誤,不至於潛逃。

  影衛所就隱藏在毗鄰東宮的光宅門,一刻鐘便到了。

  崔暗下轎,慢吞吞走到影衛所門前,便覺出不對勁。

  影衛所大門緊閉,無一人值守,卻傳出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這麼濃的血腥味,上一次聞見,還是在五六年前。

  崔暗目光一陰,示意身後下屬戒備,隨即抬手擱在門扉上,用力一推。

  門扉吱呀一聲打開,粘稠的猩紅自橫樑上滴落。

  展目望去,晨光熹微。

  影衛所八十餘具屍首齊整整、血淋淋地掛在廊下,風一吹,俱是打著旋輕輕晃蕩。

  東宮養了十年的心血,一夜之間,被屠得乾乾淨淨。

  第50章 吹吹

  虞靈犀是被細微的水流聲吵醒的。

  約莫是昨晚的湯藥有鎮痛安神之效,睜眼時非但不難受,反而神清氣爽。

  窗外天已大亮,盥洗架旁,寧殷正赤著上身,在擰一條純白的棉巾。

  清澈的涼水自他冷白修長的指骨間擠出,帶起淅瀝的聲響。仿佛受手上沾染了什麼穢物似的,他轉動手掌,仔仔細細擦洗了許久。

  用力時,他手背的筋絡和肩臂的肌肉也適當鼓起,宛若最上等的冷玉雕成,墨發披散,帶著些許霧氣的潮濕。

  虞靈犀恍然間發現,這大半年過去,寧殷的身形已不再瘦削青澀,而是有了直逼前世的矯健強悍,每一塊肌肉都充斥著蓄勢待發的力量。

  他這是,剛從外邊回來?

  正想著,寧殷已拭淨了手,抓起木架上的衣裳披上。

  雖然仍是雪色的袍子,但與昨晚那件有細微的不同。

  「衛七。」

  虞靈犀坐起身,嗓音帶著睡後的沙啞,輕輕軟軟的,「你一夜未睡麼?去哪兒了?」

  寧殷不緊不慢地系上腰帶,重新擰了一條乾淨的帕子,用泡得發白的手指捻著,走到榻邊的座椅上坐下,交疊雙腿道:「去點燈籠。」

  虞靈犀不解:「點燈籠?」

  「點了八十多盞,美極。」

  寧殷低低一笑,將濕帕子罩在虞靈犀惺忪慵懶的睡顏上。

  視線被阻擋,虞靈犀想起前世那些「天燈」和「美人燈」,再回想起方才他一身煞氣濯手擦拭的樣子,大概猜出他昨夜去做什麼了。

  虞靈犀沒過多追問,只揭下臉上濕涼的帕子,順從地擦了擦臉頰。

  見寧殷一直望著自己,她想了想,而後微微一笑:「若是喜歡燈,七夕那夜,我們可以去放祈願燈。」

  寧殷眼尾微挑。

  他知道虞靈犀猜出來了,原以為會在她臉上看到厭惡或是失望,未料等來的卻是這樣不痛不癢的一句。

  她不吝於以最大的善意化解戾氣,寧殷便也順梯而下,叩著椅子扶手的指節漸漸緩了下來。

  虞靈犀只有一隻手能用,擦臉的動作慢而細緻,純白的棉布一點一點拭過幼白如雪的臉頰,沿著下頜到漂亮的鎖骨處,而後停住了。

  寧殷點著座椅扶手的指尖慢了下來,目光也跟著停住。

  「擦好了。」她將帕子仔細疊好,擱在了榻邊。

  寧殷看了她一會兒,傾身拿起案几上靜置許久的小藥罐,「小姐該換藥了。」

  虞靈犀伸手去接,寧殷卻是收回手,將藥罐握在手中慢慢轉動。

  虞靈犀見他半晌沒有動作,又看了看自己上臂那處刁鑽的傷口,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用了須臾片刻說服自己,輕聲道:「那就勞煩你了。」

  她挑開系帶,頓了頓,繼續將左側的薄紗中衣褪至肘彎處,露出一截皓白如雪的肩臂,以及繡工齊整的杏粉色訶子。

  因為膚白嬌嫩,越發顯得臂上的傷口令人心疼。

  寧殷解開繃帶的結,嗓音啞沉了些:「忍著點。」

  血痂和繃帶黏在一起,拆解時有些疼。

  虞靈犀屈起雙腿,將下頜抵在膝蓋上,疼得蹙眉屏息。

  寧殷清理完傷處,以手指挑了些許藥膏,細細抹在她的傷處:「此藥可祛疤生肌,不會令小姐留下傷痕。」

  藥膏刺痛,虞靈犀渾身繃緊,鎖骨處凹下漂亮倔強的弧度,咬著唇沒吭聲。

  寧殷瞥著她眼睫顫抖的可憐模樣,湊過唇,輕輕吹了吹她紅腫結痂的傷處。

  溫熱的氣流拂過,令虞靈犀猝然一顫。

  寧殷抬眼,漆黑的墨發自耳後垂落,撩刮著虞靈犀撐在榻沿的手指。

  「痛?」他問。

  虞靈犀忍著敏感的戰慄,搖了搖頭輕啞道:「癢。」

  寧殷像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秘密,低低地悶笑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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