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與此同時,京城以東五十里地開外,通往洛州的唯一官道蜿蜒延伸至山林深處。

  浮雲蔽月,密林是最好的掩護,適合埋伏暗殺。

  墨藍的霧靄縈繞,官道盡頭緩緩走來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仿佛夜遊觀景般悠閒,不急不慢。

  刺客頭目眯了眯眼,抬手示意弓弩手準備射殺。

  然而等那條人影走到射程範圍內,他才發現不是押送證人的虞家人,而是一個看不清面容的黑衣少年。

  抬起的手頓在半空,刺客頭目的汗水順著鬢角滑下,沁入蒙面的三角巾中。

  那少年卻是站住不動了,霧靄氤氳的夜色中,他負手而立的身影呈現出一種詭譎的寧靜。

  片刻,他轉過臉來,冰冷的眸子仿佛刺破黑暗的遮掩,準確對上刺客頭目的視線。

  「留兩個活口,」

  少年勾著優雅的笑意,「其餘殺光。」

  刀刃的寒光乍現,驚起林中飛鳥。

  鮮血濺在灌木叢中,在夜色中凝成深紫色,那群刺客死的時候,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叫喊。

  只剩刺客頭目還活著了,他將赤紅的眼睛投向道中的少年。

  這哪裡是什麼夜遊的公子,分明是索命的閻王!

  擒賊先擒王,刺客頭目提劍衝出密林,朝少年刺去——

  這是他身為東宮死士的宿命,不到死的那一刻,絕不退縮屈服!

  「呃!」

  伴隨著臂骨折斷的脆響,刀劍墜地,刺客被扼住了喉嚨。

  他瞪大眼睛,伸手去扳少年鐵鉗般的手臂,卻抓住了他腕上纏著的一圈杏白綢帶。

  綢帶絲滑松落,被夜風一吹,飄飄蕩蕩朝空中飛去,被少年及時張嘴咬住,抿在齒間。

  刺客看見的最後畫面,便是少年抿著那根杏白的飄帶,墨發隨風微散,俊美如神祗,狠戾若修羅。

  刺客頭目的屍首被扔在地上,身下很快暈開一大灘暗紫的稠血。

  寧殷擦乾淨手上前,目光落在刺客碰了飄帶的那隻手上,淡淡擰起眉頭。

  抬靴踏上那隻手,壓緊,使勁兒碾了碾。

  直至骨骼碾碎血肉模糊,他才咬著飄帶的一端纏上左臂,打了個結。

  「把還有氣兒的帶回去,處理乾淨。」他吩咐。

  立即有下屬應聲跳出,將刺客屍首拖入密林深處。

  浮雲散開,圓月倒映在一灘粘稠的淺窪中,被染成瑰麗的紫紅。

  京城中一夜平靜。

  第二日,虞靈犀派出去的侍衛順利接應到了虞辛夷。

  抓到的盜糧證人連同截獲的密信一起送往大理寺,證據直指東宮太子,一時朝堂譁然。

  且不說那是救人性命的災糧,三萬石糧食足夠養活一支造反逼宮的軍隊,太子年紀輕輕便結黨營私,這對年邁多疑的皇帝來說無疑是觸了逆鱗。

  太子被幽禁東宮,皇后披髮跣足,在承德殿外跪了一下午。

  朝中局面如何,虞靈犀已經無暇顧及。

  阿姐此番調查取證實在太過順利,若非運氣驚人,便只能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有這個能力和心計的,虞靈犀只能想到一人。

  初夏,蟲鳴陣陣,虞靈犀只穿著單薄的夏衫襦裙,可依舊覺得燥熱難當。

  這種熱不像是暑氣的外熱,更像是從身體裡滋生的躁動不安,哪怕只是坐著,臉頰亦是一陣一陣發燙。

  前幾日兄長運送的災糧出事,她心弦緊繃,顧不上其他,如今鬆懈下來,才發覺身體有些異樣。

  虞靈犀算了下日子,離第三次毒發,只有最後兩日。

  不由怔然,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像上次一樣順從嗎?

  可是如此,寧殷算什麼呢?她在寧殷眼裡,又算什麼呢?

  「小姐,您的臉怎麼了?」胡桃端了茶水進門,觀摩著她緋紅的臉色。

  「無礙。」

  虞靈犀拍拍臉頰醒神,起身道,「屋裡太悶,我去院中走走。」

  夜風撲面而來,總算稍減燥熱。

  「小姐近來,似乎很喜歡後院的風景呢。」胡桃在一旁提燈引路,無意間道。

  虞靈犀回神,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後院罩房中來了。

  也不知是不是藥性的緣故,她想起寧殷的次數明顯增多,甚至走向公私不分的地步,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虞靈犀抿唇轉身,正欲換條路走,卻聽身後罩房吱呀一聲門開。

  寧殷就像是察覺到了她的掙扎似的,於門後抬首,喚了聲:「小姐。」

  聽到他清冷低沉的聲音,虞靈犀的腳就像是生根了似的不聽使喚,頓在原地。

  半晌,她認命地閉目輕嘆。

  屏退侍婢,她轉身望向緩步下階的黑衣少年,輕聲道:「今夜月圓,衛七陪我走走。」

  白玉蘭樹花期已過,疏影橫斜,將月光切割成無數斑駁的色塊。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長廊,朝花苑水榭行去。

  「阿姐平安歸京,偷換災糧的證人和證據都已移交大理寺。」

  虞靈犀率先開口打破安靜,濕潤瀲灩的眸子輕輕轉向身側落後一步的寧殷,「一路上都很順利,可見有貴人庇佑。」

  寧殷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淡:「小姐不必拐彎抹角,我是為了自己。」

  他要讓老混蛋和他兒子自相殘殺,若是虞辛夷死了,證據送不到皇帝面前,這場局便沒意思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