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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手臂受了傷,但她知道寧殷的臂力一向驚人,賭一把興許能活。

  聞言,寧殷摩挲指腹的動作微頓。

  這處石台離崖頂不過十丈,以他的能力,的確能攀爬上去脫險。但若是那樣,他所做的一切便沒有意義了。

  既然放棄寧子濯這個目標而選擇了她,他便要讓自己的決定發揮出最大的利益。優秀的野獸無論何時,都不可能鬆開到嘴的獵物。

  再抬眼時,寧殷換上了乾淨的笑顏。

  他解下身上的紅棉斗篷,抬起乾淨的右手撣了撣灰塵,然後將斗篷輕輕裹在了虞靈犀的身上。

  「我受了傷,就陪在小姐身邊,哪也不去。」

  他湊過來,漆黑的眸中映著虞靈犀訝異的神情,「只要能在小姐身邊,便無甚可怕。」

  疾風如刀卷過,吹開了記憶的塵埃。

  前世寧殷腿疾發作時,也會這樣將她箍得緊緊的,幾欲窒息。

  實在受不了了時,她會小幅度掙動調整呼吸。

  可不管她將動作放得如何緩慢輕柔,寧殷都會慘白著臉驚醒,冷冷道:「打斷手腳和乖乖別動,你選一個。」

  於是虞靈犀便不敢動了。

  寧殷會忽的大笑起來,手臂幾乎將她的腰拗斷,帶著病態的瘋癲道:「陪在本王身邊,哪也不許去。」

  記憶中那雙冰冷晦暗的眼睛,似乎在眼前重疊,逐漸清晰。

  不管他所言真假,虞靈犀都敗下陣來。

  她身上背負了太多的缺憾和過往,已經無力再去計較什麼、辯駁什麼,只沉默地將寬大的斗篷分出一半,蓋在了寧殷的肩上。

  他們蜷縮在峭壁中間的方寸之地,像是兩隻離群遇難的鳥兒,在暴風雨來臨前瑟瑟依偎著取暖。

  夜色如巨獸侵襲,虞靈犀沒有等到援兵,卻等來了一場雪上加霜的大雨。

  懸崖黑漆漆一片死寂,冰冷的雨點密密麻麻砸在身上,一件濕透黏膩的斗篷根本無法禦寒。

  虞靈犀感覺自己骨子裡都浸著濕寒,昏昏沉沉起了高燒。

  呼吸滾燙,身子卻越來越沉,越來越冷。

  她已經無力分辨坐在自己身邊的是寧殷還是別人,下意識尋找溫暖的去處,朝他懷裡拱了拱。

  虞靈犀不知夜雨是什麼時候停的,她又冷又餓還起著高燒,很快失去了意識。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墜在冰窖,又像是剪入油鍋,嗓子又干又疼。

  天邊一線纖薄的黎明,寧殷單手枕在腦後閉目盤算下一步,便聽懷中滾燙的少女櫻唇微啟,帶著哭腔低低囈語著什麼。

  將耳朵湊過去,方知她反覆念叨的是:「王爺,我渴……」

  寧殷眼睫微動,眸中瞬間划過夜的凌厲清寒,啞聲問:「什麼王爺?」

  將耳朵再湊近些,虞靈犀卻是緊閉牙關,什麼也哼唧不出來了。

  那句「王爺」,似乎只是嗚咽的風聲帶來的錯覺。

  寧殷沉思,如今朝中封了親王、郡王稱號的皇親不多,與虞靈犀有交集的,只有這兩日獵場中相識的南陽小郡王寧子濯。

  正悠悠推演,便覺肩上一沉,虞靈犀頭一歪,徹底沒了意識。

  她骨子裡帶病,不飲不食還淋了風雨,怕是撐不過去了。

  思忖片刻,寧殷指節一動,滑出藏在護腕中的短刃。

  刀刃的光折射在他帶笑的眸中,冷得可怕。

  ……

  崖底密林,數十人執著火把,踩著泥濘的山路搜尋。

  虞辛夷滿臉泥漬,嗓子都喊啞了,還是沒有找到妹妹的下落。

  二人的馬匹停在斷崖邊,人卻像人間蒸發一般,崖上崖底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人。

  妹妹體弱,又風雨大作,這一天一夜她如何熬得過?

  想到此,虞辛夷狠狠握拳捶向身側大樹,震得樹幹簌簌一抖,滿眼自責。

  薛岑亦是雙目通紅,清朗的嗓音因通宵勞累而變得沙啞,「虞大小姐勿要焦急,如今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薛府侍從執著火把向前,壓低聲音道:「二公子,這片山谷都搜遍了,懸崖幾十丈高,虞二姑娘該不會已經……」

  話還未說完,便聽薛岑沉聲打斷:「她不會有事!若再有人胡言,就地處置!」

  他素日溫潤,第一次如此盛怒,薛府侍從都嚇得跪地不起,連忙稱「喏」。

  天邊一線微白,風停了,積雨自林間葉片上滴落,落在薛岑額上。

  他抬手接住那一抹冰涼,視線順著雨水的方向往上,再往上,定格在雨霧蒙蒙的峭壁上頭。

  虞辛夷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立即會意,眸中划過一抹亮色:「還有一個地方沒有搜到。」

  崖上,石台。

  虞靈犀又渴又餓,燒得口舌生燥,迷迷糊糊間察覺到一股溫熱緩緩濡濕了她的唇瓣。

  她想張嘴接住這抹「甘露」,可發顫的牙關就像是蚌殼一般緊閉,怎麼也沒力氣張開。

  身邊之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那抹溫熱的甘霖暫時遠去。

  不稍片刻,陰影再次俯下,有什麼柔軟溫涼的東西貼在了她乾燥顫抖的唇瓣上,繼而一條滑熱撬開了她的牙關,將溫熱的、帶著濃重鐵鏽味的液體哺進她的嘴裡。

  那液體實在難喝,虞靈犀下意識皺眉,想要掙動,卻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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