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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季笑意不達眼底:「陸殷是血樓樓主一事,公主大概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想必也不大清楚血樓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公主瞪著他,也不說話。

  她的反應,就真的如同裴季所言,不了解血樓。

  陸殷許是為了把她的身份偽造得毫無破綻,所以她確實是由鄉野夫妻養大。

  這一點,裴季是徹查過才把她接回金都的。

  而自幼被養在血樓之外,遠離喧囂的鄉野之間,又怎會知道什麼是血樓?

  如此,更是不知那血樓乾的都是些什麼剝皮喝血吃人肉的勾當。

  裴季轉而看向小皇帝,道:「臣會不會傷及公主性命,但顯然公主不大清楚自己的身份,容臣教導她一段時日。」

  小皇帝看了眼昨日才相認的阿姊,又看向為他掃平不平阻石,輔佐他多年的老師。

  二人之間孰輕孰重,自是不用多做比較。

  原本姐弟相間的喜悅,在方才知曉她真面目的那一瞬已然消失殆盡。

  公主看了眼自己只相認了一日的弟弟,暗暗撰緊了手心,心底有了想法,想法一出便驀然起身往他衝去。

  但不過是幾步,脖子一疼,便被人乾脆利落的劈暈了過去。

  華音劈人手法快狠准,小皇帝幾乎都沒看到她是怎麼打暈的人,等反應顧來她已扶住了暈倒的公主。

  華音復而看向小皇帝,略一頷首:「失禮了。」

  小皇帝也意識到了他這長姐似乎想挾持他為人質……

  沉默了一瞬,面色淡淡的道:「無事。」

  暼了一眼昏迷過去的長姐,復而望向裴季,少年聲音多了幾分複雜與沉重:「她便麻煩老師了,若是她冥頑不靈,這公主的頭銜便罷了。」

  小皇帝不再用皇姐的稱謂。

  裴季卻是道:「明日繼續擺宴,臣會尋個替身過來代替公主,讓天下人知道有這麼一個公主便可。在冊封公主封號後,屆時把先帝追封南詔郡主為後的遺詔公布於眾,畢竟……」

  他默了默,才接著道:「這些都是先帝的遺願。」

  小皇帝聞言,心裡沉甸甸的。

  是呀,父皇臨死之前還念著那南詔郡主,說愧對她,也愧對了他們的孩子。

  他怎麼能違了父皇的遺願。

  裴季看向殿中的大總管,吩咐:「把公主捆上,送到詔獄去。」

  話一出,大總管一驚,乃至華音與小皇帝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那詔獄是什麼地方,就這十歲的小姑娘能扛幾日?

  裴季自是知道他們所想,解釋:「陸殷應是把她養在血樓外,所以血樓中沒人知道她的存在,且陸殷應也從未告訴她關於血樓的事情,就算最近知道陸殷就是血樓的樓主,她也不了解血樓是什麼樣的地方。」

  看了眼那只有十歲的孩子,裴季嘴角一勾,露出幾分森然笑意:「如此,便讓她對血樓了解得透徹,知道那血樓是如何骯髒血腥的一個地方,更讓她知道在別人知曉她是陸殷養女,會有多少人想要殺她。」

  陸殷知曉南詔郡主有孕,心生謀劃殺了南詔郡主,奪走孩子,以此日日灌輸對裴季與對生父的仇恨,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若真是如此,要掰正這個孩子的是非觀,恐怕需得很長的一段時日。

  畢竟,總不能真的把她給殺了。

  殺了她,後患是永絕了。

  可也愧對了先帝。

  如此,便先關著,等再過八年,即便那時她的是非觀還不曾改變,他也死遁離開了金都,屆時再無半點交集,改變與否也不再重要。

  這場家宴自然是用不成了,小公主交由大總管來處理,而裴季與華音則打道回府。

  出了大殿,雪飄如絮,簌簌而下。

  早間天氣還是晴的,便是這麼一會就變了天下了雪。

  裴季給華音戴上了帷帽,從宮女手中取過已經撐開了的傘,朝著華音伸出了手,掌心向上。

  華音抬起美艷的臉,朝著他一笑,而後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她的眉眼艷麗,這一笑,就好似能冰雪消融,春日花綻一般,奪人目光。

  二人相攜而去。

  許是經歷了許許多多的變故,所以今日一事似乎對他們沒有造成任何的影響,步入了風雪之中,漸行漸遠。

  小皇帝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自言自語道:「向來形單影隻的老師有了攜手一生的人,本該為老師高興的,可朕怎就那麼的羨慕呢?」

  半晌之後,大總管讓內侍把公主綁了,然後走到了小皇帝身後,低聲問:「陛下,真要把公主送到裴大人那處嗎?」

  小皇帝面色漸漸淡了下來,一點頭:「送去吧,今日之事,決不可外傳。」

  大總管應了一聲「是」,轉身回殿中囑咐眾人。

  目光依舊望著前面的一片白茫茫飄雪,小皇帝忽然覺得有些冷,從內到外的冷。

  母子又如何,終究比不過權勢。

  姐弟又如何,不過就是一日光景罷了。

  在這皇宮裡邊,也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坐在那個冷冰冰的位置之上,高處不勝寒。

  權勢到底有什麼好的……

  *

  華音與裴季回到蘭苑,下人便送來了熱湯驅寒。

  一碗熱湯入腹,驅散了所有的寒意,身體也有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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