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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知魚說完,突然發現不對勁。
她張開手掌,借著琉璃燈的光色看到手上沾著的血跡。
小娘子肌膚雪白,那血紅得刺目,像浸透在了素白絹布上。
「啊!」蘇知魚驚叫一聲,臉色霎時慘白,「我毀容了!我毀容了!」她剛才用手摸了臉,這血一定是從她臉上來的。
完了完了,毀了,全毀了。
與此同時,原本趴在地上跟死屍一般的女婢突然如飛燕一般扭曲著身體騰空而起,銀光一閃,細碎的瓷片划過陸時行耳畔,割斷了他的面具系帶和一縷鬢髮。
「啪嗒」一聲,面具落地。
女婢趁機要逃,陸時行伸手一把擰住她的後脖子,使勁朝旁邊的柱子砸過去。
「砰」的一聲,女婢被砸暈了,身子軟綿綿地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蘇知魚呆愣愣地坐在那裡,看著這兇殘一幕,然後仰頭,看到了男人的臉。
被置在地上的琉璃燈安靜而祥和的散發著光色,那光忽明忽暗,如欲開未開的晨曦,在這樣古怪的氛圍中,四周只剩下細膩柔軟的夏日微風。
蘇知魚漆黑的雙眸之中印出男子白皙的肌膚,墨黑的眸,細薄殷紅的唇。
多麼熟悉的一張臉啊。
時間仿佛凝固,蘇知魚想起自己在面具男和沈庭安面前不斷切換的雙面人模式,大腦突然宕機。
小娘子提起一口氣,然後雙眸一閉,軟綿綿地挨著美人靠倒了下來。
第16章 翻車
是的,沒錯,蘇知魚裝暈了。
這是她一慣喜歡使用的手法,如果她想要什麼時尚珠釵或者私人畫舫,她爹不肯給,她就喜歡用這招。每次只要她用這招,她爹總會妥協。
可這次,她踢到了鐵板。
「啊!」
男人往她人中上一掐,蘇知魚就被疼醒了。
其實陸時行自問沒用什麼力,可小娘子實在太嬌貴,指甲輕輕一掐,人中處就冒出一個月牙色的印記,沁著一層薄薄的血色,彎在那裡,可憐極了。
小娘子臉上掛著淚,沾著血,渾身髒兮兮地躺在地上,一睜眼就是男人那張毫無瑕疵的臉。
明明男人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可蘇知魚卻從裡面看出了嘲笑、戲弄、諷刺……是的,沒錯,這狗男人一直在耍她!把她當猴一樣耍,看她蹦躂著玩!
好生氣,可是干不過,不如……再暈一次?
蘇知魚視線下移,看到男人那隻不知道什麼時候褪了手套後露出的修長白皙,力道十足的手,眼睫顫抖,選擇醒著。
「如果,我說其實,我有一個跟我生得一模一樣的孿生妹妹,你信嗎?」小娘子咽了咽乾澀的喉嚨,小心翼翼開口詢問。
男人站在那裡,緩慢抬起雙手環胸。漂亮的眸眯起,蒙著一層琉璃光,像帶著尾的星,滿溢出薄涼和嘲諷。
蘇知魚:……好吧,連她自己都不信。
另外一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是公主府的侍衛追上來了。
為首的侍衛站定拱手,正欲說話,被陸時行搶先道:「帶下去。」男人聲音低啞而沉穩,處變不驚的態度顯示他並非第一次處理這種事情。
「是。」
在男人的指揮下,侍衛們利落的將女婢帶了下去。
搬動時,女婢脖頸處的血流淌下來,在地上滴出一條長長的血路。
場面恐怖又噁心,蘇知魚下意識伸手捂住口鼻,她手上還沾著血,如此近的距離,鼻息間難免鑽入一股更加濃郁乾涸的血腥氣。她立刻鬆開手,然後仔細感覺了一下身上的痛感。
全身都好痛,所以這血到底是誰的?她到底有沒有毀容?
處理完事情,男人再次將視線轉向蘇知魚。
小娘子呆萌萌地坐在那裡,正低頭盯著自己的手看。
她生了一雙極漂亮的手,即使是骨結處都透出養尊處優的白,沒有半點瑕絲。剛才這手就搭在他的掌心上,像花瓣似得,輕輕一碾就碎了。
普通人碰到這樣的場面都會被嚇住,更別說是這樣的嬌小姐了。
陸時行捻了捻指尖,正欲說話,不想小娘子先他一步,萬分焦急地仰頭凝視他,「我毀容了嗎?」
陸時行:……
對上男人古怪的視線,蘇知魚這才恍然大悟般地低頭學當鵪鶉。
像她這樣連螞蟻都不敢踩死一隻的善良小娘子,這個時候確實不應該只關心自己的臉,而是應該被這樣可怕的場面嚇得花容失色,驚聲尖叫。
現在叫似乎是有點欲蓋彌彰的晚了,蘇知魚選擇沉默。
小娘子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露出的側顏精緻如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正在參加什麼雅集活動,而不是坐在類似於殺人現場一樣的房廊內。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真面目,陸時行還真是似乎要被她這副大家閨秀的模樣欺騙住了。
不過也只是似乎罷了。
這是一株養在溫室中的花朵,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卻奈何演技實在拙劣,不堪入目。
就在常樂長公主中毒的消息傳來前,陸時行聽從沈庭安的建議,拿到了關於蘇知魚的一手資料。
蘇州人士,商戶女出身,八月到京師尋找高中探花的未婚夫,不想那未婚夫早已另攀高枝與永寧侯家的女兒訂了親。
人都是這樣,趨利避害。表面上是被強制脅迫,實際只是某些虛偽之人找了一個理由讓自己心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