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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夏說:「學校沒什麼大事吧?我家裡確實出了點事,有幾個小混混常來我家店裡搗亂,還弄傷了我爺爺,我不把這事處理完,我也沒法安心上課。」
「反正班主任每天都會來問你的情況,屈教授每次見到我們也都要問一下。你趕緊去跟班主任匯報一聲。」劉楊說。
「知道了,謝謝大家啊。我先去上課,等下課去辦公室找班主任。」遠夏按照課表收好書,背著書包匆匆下了樓。
上機械製圖課時,屈俊清看到好幾天沒露面的遠夏終於出現了,頓時鬆了口氣:「回來了?」
遠夏不好意思地點頭:「嗯。」
「家裡的事都處理好了?」
「已經處理好了,謝謝老師關心。」
「那就行,安心上課吧。今晚去給屈文淵上課嗎?那小子一直在念叨你。」
遠夏為難地說:「屈老師,今晚我得去一下我那個學生家,我都沒跟他們打招呼就走了,得去解釋一下,明晚來給文淵上課。」
屈俊清點頭:「那也行。我回去告訴屈文淵一聲。」
屈俊清對遠夏旁邊的郁行一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郁行一不是第一次來旁聽他的課,他已經習慣了。
上午的課結束之後,吃完午飯,郁行一提議:「咱們找個地方坐坐,曬曬太陽?」
遠夏知道他要說向富貴和向玲的事了,點頭:「好。」
他們去了校園裡的小湖邊,幹了一冬的湖水已經重新被注滿,湖水清澈,甚至可以見到水底淤泥皸裂的痕跡,荷花和睡蓮都還沒長出來,只有沒撈盡的去年的枯枝敗葉。
池邊的垂柳已經吐露新芽,清風吹拂,柔韌的柳條隨風搖擺,像少女對影自憐,撫弄自己的長髮。
這是情侶約會的好去處,也是晨讀的好去處,遠夏是這裡的常客,他找了處視野最好的地方坐下來。
兩人欣賞了一會湖色春景,郁行一終於開口了:「關於我那些破事,說起來真是怕你笑話。」
「你說,我不會笑話你。」遠夏說。
郁行一說:「上次你開學時來廠里找我,不是有個女的在跟我說話麼,你還記得嗎?」
「記得,很時髦一姑娘。」
郁行一扯起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她是我們廠長的女兒,叫向玲,也是我們廠的會計。」
「呀!」遠夏驚嘆了一聲,「我還聽說廠長的小舅子在廠里當採購?」
「是。上次那台電磁閥的半自動銑床,就是他採購回來的。」郁行一說到這個,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遠夏冷笑:「軸承廠好像是國營單位吧?怎麼聽著像是廠長家開的家族企業呢,他家的人全都在廠里身居要職。這樣也可以嗎?」
「當然不行,但居然沒人管。」郁行一冷著臉說。
遠夏說:「我扯遠了,你繼續你的話題。」
郁行一皺起眉頭:「那年我在機械廠參加全省的技工比賽,不知道怎麼就被向玲看見了。她看上了我,便讓他爸把我的關係轉到了軸承廠,畢業後,我就直接來了軸承廠。我去機械廠報到的時候,他們讓我來軸承廠,我還以為搞錯了。」
正常情況下,他們這種工農兵大學生,哪裡來的就回哪裡去。軸承廠硬要了郁行一,說是他們廠里缺乏系統學習過的技術員。
軸承廠是機械廠的子廠,調郁行一過來,其實倒也不算不符合政策,但向富貴明顯是為了一己之私。
郁行一說到這裡看了遠夏一眼,發現他並沒有笑話自己艷福不淺,他才略鬆了口氣,繼續說:「到軸承廠後,沒多久,幾乎全廠的人都知道了向玲的心思,更有不少人開玩笑直接叫我廠長女婿。說實話,我半點得意都沒有,而是非常憤怒。只能橫眉冷對,他們見我態度很強硬,才沒人敢再這麼叫。」
遠夏皺起眉頭:「這種被綁架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郁行一翻了個白眼:「誰試過誰知道。向富貴就是軸承廠的土皇帝,給自己女兒選駙馬呢,結果那個倒霉鬼就是我!你敢相信?」
「你明確拒絕都不行?」遠夏問。
郁行一搖頭,自嘲地笑:「她就跟聽不懂人話似的,壓根就不關心你的態度。她跟我說,她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已經不知道怎麼用言語來形容我內心的崩潰了。」
遠夏同情地看著郁行一,說:「這事真沒法解決嗎?」
郁行一說:「沒有,只能拖。她總不能綁著我去領證,她比我大三歲,我倒要看看誰更能耗。」
遠夏想了想:「目前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只有你調離軸承廠,或者向富貴調離軸承廠。」
「我現在沒法調動,機械廠那邊我打過幾次申請,都被駁回了。我在想,要不要去外地試試。」郁行一望著遠方,似是在看自己不明朗的未來。
遠夏說:「那就讓向富貴調走。」
郁行一看著他:「向富貴怎麼調走?」
遠夏說:「向富貴幹了這麼多年廠長,他就兩袖清風,鐵血無私,毫無破綻可言?只要他有貪污受賄、挪用公款、玩忽職守、濫用職權等罪名?只要找出一條,就夠他喝一壺的。」
郁行一看著遠夏,過了一會兒才說:「你是說,舉報他?」
遠夏點頭:「嗯,得先找出證據。」
郁行一說:「向富貴確實不是無縫的蛋。我聽廠里職工私下裡說過向富貴的不少問題,貪污受賄,濫用職權都有,但也沒誰具體去舉報過,畢竟官大一級壓死人,很多人都還得有求於他。說不定他還有背景,否則不敢這麼明目張胆用人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