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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秋病好了?」

  「動了手術,還得休養一陣子。」

  「那你還繼續上學唄?」

  「上。我請假老師說什麼了沒?」

  「沒說什麼,就是有點擔心你的功課。」

  「回頭我努力補上來。」

  「我給你抄筆記了,回頭拿給你。我先回去吃點東西,一會兒咱倆走。」馬建設拍拍他的肩。

  「好。」遠夏滿口答應。

  他們兩家都是一樣的格局,都是一個一前一後的小套間。

  馬建設家有四個孩子,馬建設是老二,大姐馬東方參加工作後住到廠里的集體宿舍去了,下面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遠夏家人更多。孩子長大了,兩家都住不下。

  李玉英便和胡美蓮商量,一起在廠子附近的本地人家裡租房子,兩個大小伙子就在別人家借住。

  之前遠冬也跟著遠夏過去住,現在父母不在了,家裡能住下,遠冬就不用去了。

  馬建設的弟弟馬建軍是跟著他們一起去的,他已經14歲了,跟遠秋同級不同班,也讀初二。

  過了大概一二十分鐘,馬建設從家裡出來了,他吃了點餃子,泡了個熱水腳,縮著脖子跟遠夏說:「快走快走,一會兒我的腳又冷了。」

  遠夏已經抱重陽起來撒了泡尿,以免睡到半夜尿床。他拿起手電筒和鑰匙,將燈關上,再用鑰匙輕輕扭開鎖,將門關上,拔出鑰匙。

  馬建設回頭說:「建軍你死快點,別磨蹭,電視都沒信號了,還你在看啥?」

  馬家是雙職工,兩個人的工資加起來過百,還有差旅補貼,經濟條件比單職工高出一大截。

  馬安民經常跑車,門路也廣,不知道從哪裡買到了一台12吋的黑白電視,那可是稀罕物,全廠也就只有廠長和他家有。

  不過電視機只有晚上六點到十點有信號,能收看節目,過了這個時間,就全是雪花點子。

  馬建軍愛看電視,馬建設鄙視弟弟的時候說他對著牆上的手電筒光都能看上半天,馬建軍反駁:手電光他看不了,但是雪花點子他能看上一整天。

  馬建軍磨蹭了一會兒出來了,往脖子上纏圍巾:「太冷了,不想出門。咱家什麼時候才能住上大房子啊。」

  馬建設瞥他一眼:「這你就別指望了,等你參加工作後分房吧。」

  這是實話,房屋土地不允許買賣,除了有宅基地的本地人能自己蓋房子,他們這些工人階級只能等分配,要麼就只能租房子。

  農機廠的職工宿舍就是分配的,一個月象徵性地交一點租金,兩塊錢一個月。

  馬建軍哀嚎一聲:「那還要好久啊,我難道一直都要住在別人家嗎?」

  遠夏說:「以後都會住上大房子的。」

  馬建軍嘆氣:「希望吧,我真的不想每天早晚跑來跑去的。」

  三人結伴下樓,遠夏和馬建設都騎上鎖在樓梯間的自行車,出租屋步行過去得十幾分鐘,騎車的話,幾分鐘就到了。

  他們租的房子在長平街,房東牛四海祖上是做生意的,家底頗豐,修了個不小的院子。解放後,他家成分高,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們將前兩進院子賣了出去,只留了個內院。

  不過他家人丁不怎麼興旺,唯一的兒子解放前上過大學,畢業後在高校教書,如今正在下放牛棚勞動改造。

  他們家房子倒是空了不少,老兩口為了生計,便將兩間房子租了出去,遠夏和馬建設便是租房子的人。

  一間房一個月三塊五,七塊錢勉強夠老兩口生活了。

  他家的房子比工廠宿舍貴,為什麼?因為宿舍是國家補貼的,這是私人的。

  這樣一來,遠夏家一個月的房租就需要五塊五,這在父親活著的時候尚不是什麼負擔,但沒了收入來源,這負擔就不算輕了。

  遠夏下午去了一趟菜市場,在雜貨鋪里了解了米麵油等的價格,回來算了一筆帳,粗略估算,一個月得要將近三十塊左右的生活支出,這還是過得緊緊巴巴的情況下。他們兄妹五個的學習和生活開銷都沒算在內。

  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主要是什麼都得花錢。他把手頭的錢都清點過了,一共剩了234.73元,就算不出任何意外,最多只能支撐七個月的時間,所以賺錢必須提上日程。

  遠夏算完帳的時候,隱隱有點後悔,當初就該堅持從母親那兒多要點錢的,她嫁到郭家,無論如何都不至於挨餓。

  到了牛家,院子裡一片漆黑,房東都住下了,他們幾個也輕手輕腳地開鎖回自己房間。

  拉燈繩,沒亮,停電了,他們這裡主要是水電供應,冬季是枯水期,停電是常態。農機廠則不一樣,有發電機,停電也不受影響。

  劃火柴點燃煤油燈,映入眼帘的便是靠牆的木架子床,床上鋪著藍白格子的床單,上面放著疊得跟豆腐塊一樣的軍綠色被子。

  那被子是當年父親轉業時從部隊帶回來的,二十多年了,依舊在發揮著作用。

  遠夏在床邊坐下,伸手捏捏有點發硬的棉被,這是父親曾經蓋過的被子,他忽然感覺父親離自己那麼近,他在天有靈的話,也能目睹這一切吧,自己這麼做父親會支持嗎?

  他也許會責怪自己沒有能夠留住母親吧,可那真的不是自己能辦到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哪能由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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