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2章 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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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李南方才知道那艘船為什麼看到他們求救的濃煙後,不但沒有駛過來,反而倉惶離去。

  好像被什麼可怕的東西,給驅趕那樣。

  李南方他們當時並不知道,他們為讓濃煙更加醒目些,把所有茅草都點燃時,所燃起的濃煙,被人誤以為是火山要爆發了。

  自從去年菲爵爺那艘慈善的遊輪,被漢姆劫走卻巧遇海底火山爆發,產生毀滅性的海嘯後,跑船的人就對火山爆發這玩意,更加害怕了。

  途經李南方等人所處荒島的這條航線,本來就很生僻,而且還在那天海嘯後,接連發生了幾次毀滅性大小不一的火山爆發。

  就仿佛,有好多魔鬼,就隱藏在這片海域下。

  指不定什麼時候撲出來,連人帶船都狠狠打在海底。

  數月內,就有幾次海底火山,在這條生僻的航線下爆發,就連號稱堅不可摧的美帝十萬噸級航母,都不敢走這條航線了。

  那天,從小荒島前走過的船隻,是一群不要命的——事實證明,他們在發現很遠的地方,有滾滾的濃煙騰起後,第一反應就是要命啊,趕緊逃啊。

  傻子,才會跑來這邊,看看是火山爆發,還是有人求救呢。

  李南方他們後來搞清楚人家為什麼不來救他們,是因為那天后的第三天,就發現在西南很遠很遠的海面上,也有滾滾濃煙騰起。

  剛看到濃煙時,他們還以為那邊也有人落難,燒火來求救呢。

  直到滾滾的巨浪,在電閃雷鳴的伴隨下,嗚嗚的滾過來時,他們才知道——最好別在沙灘邊站著了。

  幸好,小島的最高海拔,差不多得有數十米高,而且小島又足夠堅固,所以才能躲過足有二十米的巨浪,站在最高處,再次重溫了數月前那可怕的一幕。

  此後的六十多天內,他們又親眼目睹了兩次火山爆發。

  然後,他們就絕望了。

  火山爆發這四個字說出來容易,看得到卻很難。

  真以為火山爆發現象,就像日出日落那樣很常見呢?

  尤其是在不怎麼有船隻經過的航線上,一年內只要有兩次以上的火山爆發,這條航線基本就會報廢了。

  船員們跑船是為了掙錢,可不是為了遇到火山爆發後,被打翻到海底餵魚的。

  依著現代科技對地震,火山爆發這種自然現象的預測技術,很可憐的。

  基本就是處在「不出現,就是一切平安。出現後,全部玩完」的尷尬境界。

  所以,就連以往能堅信他能離開荒島的楊逍,都絕望了。

  李南方也沒轍啊。

  他又不是該死的老天爺,只需小手輕輕一揮,就能把大家變到內地去。

  本來,大家流落到這兒,就已經很悲催了,附近海域下的火山,再踏馬的隔三差五來一次,這就不再是「絕望」這個詞能形容的了。

  不過,相依為命的李南方三個人,還是能夠接受殘酷的現實。

  尤其隨著漢姆的野性逐漸被磨滅,肚子越來越大,三個人都有了種即將為人父母的成就感。

  趴在漢姆的肚子上,感受著裡面那條小生命對外界的渴望,就成了李南方當前最大的樂趣。

  艾微兒也經常湊夠來聽聽,滿臉都是羨慕的神色。

  每次聽過後,她都要纏著李南方,說她好想要個孩子。

  那樣,就算孤老在荒島上,也算能瞑目了。

  只是無論她多麼軟磨硬泡,李南方都不會答應她。

  撒種子這種事好辦,可在沒有任何醫療設備的小荒島上生孩子,則是要命的危險。

  從上個月起,李南方就已經不許漢姆吃飽飯了。

  雖說這樣生下來的孩子,會營養不良,但最起碼不會因為胎兒過大,而造成嚇人的難產。

  漢姆生產在即,李南方必須得打起所有精神,來為迎接這個小荒島上的新居民做出充分準備,哪兒還敢讓艾微兒再受孕呢?

  說來也奇怪,在這地方呆了七個多月後,每天飽受風吹日曬的艾微兒,皮膚竟然沒有太大的變化,依舊那樣白皙,更加的嬌嫩,顯得要比實際年齡年輕了至少五歲。

  這都是李老闆澆灌的好啊。

  當然了,女人多吃海鮮,和純天然無污染的泉水,本身也能起到美容,瘦身的效果。

  每天晚飯後,李南方躺在椰子樹下遠眺東方,想他特想念的女人們,已經成為了習慣,那麼把他的腦袋,搬到自己腿上,替他按摩腦門兩側,陪著他說說話,也成了艾微兒的習慣。

  「她應該也在想你的。」

  就在漢姆發出輕輕的鼾聲,遠處有一條銀白色的劍魚從海面上跳出來,在茅草屋裡窩了一整天的楊逍,掀開草帘子,做著擴胸運動走出來,冷冷看了這邊一眼,就走向島後面時,艾微兒輕聲問道。

  李南方嘴角咧了咧,懶洋洋的問道:「你怎麼知道?你又不是她。」

  「你對她那樣好,她怎麼可能不會想你?」

  艾微兒的理由很簡單:「就像我現在,還經常想起我的丈夫。」

  「也許吧。」

  李南方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道:「你想女兒的時候多點,還是想他的時候多點?」

  「想他。」

  艾微兒脫口回答。

  李南方翻了下眼皮:「我以為,你會回答說是想女兒的。畢竟,在你落難時,他就已經離世了。而且,你現在又有我了。在我,你女兒兩個人的情況下,他在你腦海里的印象,應該越來越模糊的。」

  擱在以往,李南方聽艾微兒這樣說後,肯定會吃醋,會生氣。

  但現在,生氣啊,吃醋什麼的,都踏馬的是扯淡了。

  慢慢回憶此前的一點一滴,包括痛苦,都已經是他們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唯一能讓他們忽略絕望的精神支柱了。

  「我想他,是希望他能活著多好啊。他要是活著,知道我現在和你在一起,很幸福——」

  艾微兒說到這兒時,被李南方打斷了:「很幸福?咱們都落在這種地步了,還有狗屁的幸福可言。」

  「最起碼,你不會打我。」

  艾微兒忽然笑了下。

  笑容,是那樣的苦澀。

  李南方愣住:「他,他打你?」

  艾微兒淡淡地回答:「如果每天他不打我一頓,他就會失眠的。」

  「他會是個暴力狂?」

  李南方來興趣了:「我始終以為,你以前很幸福的。因為你每次提起他時,滿眼裡都是柔情啊。」

  「他就是家庭暴力的代言人。」

  艾微兒的眉梢,急促的抖動了下。

  這是回想起可怕的事後,人本能的反應。

  李南方抬手,把她的左手按在了臉頰上,希望這個動作,能給予她一定的安危。

  艾微兒又笑了下。

  這次的笑容,竟然有些陰森:「你以為,我每次說起他時,滿眼裡都是柔情,是在回憶我們曾經的幸福生活嗎?」

  「難道不是?」

  「不是。」

  艾微兒搖了搖頭:「我在回憶他不打我時的那兩天。」

  李南方沉默了。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話,才能讓女人心裡好受些。

  艾微兒嫁給他丈夫兩年,只有兩天不遭受家庭暴力。

  那兩天,是她過生日時。

  她丈夫是個虔誠的某教徒,特別重視人宗主的生日。

  很巧,艾微兒的生日,與他丈夫的宗主生日,是同一天。

  除了這兩天之外,就算她懷孕了,她丈夫照揍不誤。

  她丈夫打她,很有技巧。

  是用一種特製的皮料,把她全身都裹起來,然後用皮鞭很抽。

  那種特製的皮料,能有效隔絕她的細皮嫩肉受傷,但痛感卻會無限放大。

  她每次都無法發出慘叫。

  口那個球這玩意,有著消音器的功能。

  「所以,我每次想到他,就會想到我過生日那兩天。也唯有在那兩天內,他才會認真的把我當做妻子來看。」

  艾微兒聳聳肩,自嘲的笑了下說:「千萬不要以為,我是個受虐狂。他那麼折磨我,我都不和他離婚。因為我只要提出離婚,他就會殺死我家人——他是那種說到,就能做到的。就像我嫁給他後,我娘家的生意,有了很大的起色那樣。」

  「不過,我並不是太痛恨他。」

  艾微兒用力抿了下嘴角,繼續說:「他每晚都要毒打我,是因為他信奉的那個宗教里,有這樣一條教規。說,只要我能熬過三年,就證明我是真愛他的。他就會認真的愛我,對我好一輩子的。」

  感覺自己沉默太久了的李南方,覺得他得說點什麼了:「可惜,還有一年,他就死了。」

  「是我殺了他。」

  艾微兒那雙碧藍色的雙眸中,悠地騰起瘋狂的亮光,咯吱咬了下牙,啞聲說:「在我懷孕四個月時,他把我打的出血後,當晚我就用他打我的那根皮鞭,把他勒死在了床上。」

  沒來由的,李南方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就要翻身坐起,艾微兒的雙手,卻掐在了他脖子上,低頭看著他,桀然笑問:「怎麼,你也怕我會在某天晚上,趁你熟睡時,拿東西勒死你嗎?」

  不等李南方說什麼,她就俯身低頭,在他嘴上輕吻了下。

  她再抬起頭來時,已經有淚水滴落在了李南方嘴裡。

  那麼苦澀,猶如她的聲音:「傻孩子,你對我這樣好,我怎麼會有絲毫要不利你的心思呢?」

  「我也從沒有要虐待你的意思。」

  李南方抬手,替她輕輕擦拭掉淚水:「你丈夫信奉的那個教,是什麼教?」

  「不是很清楚。」

  艾微兒擦了擦淚水,搖頭說:「我曾經問過他無數次了,他都不說。我哀求他,可不可以讓我加入他的組織。我覺得,我也成為他的同伴後,他也許就不會再折磨我了。可是,他不肯。」

  「直到那晚他快要氣絕身亡時,才喊出了個奇怪的名字。」

  又擦了把淚水後,艾微兒強笑道:「我想,那兩個字應該就是讓他總毒打我的組織了。」

  李南方問:「哪兩個字?」

  「應該是——烈焰。」

  艾微兒說出這兩個字時,眼眸里好像忽然有兩團火光在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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