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痛快地大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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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閔柔從子夜時分開始沉睡,足足睡了十幾個小時。

  再醒來時,康維雅夫人給她注射的藥劑藥效,早就消失了,年輕的大腦再次正常運轉起來。

  她還沒睜開眼時,就回想起了這些天所遭遇的惡夢。

  過往的這十幾天,對她來說是個終生難忘的夢魘。

  儘管,她在身體上沒受過實質性的傷害。

  但身體上的傷害,遠遠不如精神上的更刻骨銘心。

  十幾天來,每當她在半睡半醒中睜開眼,基本都是被貨櫃的鐵門聲驚醒,然後就聽到同伴們輕輕的哭泣。

  她也會迅速被這種絕望而感染,繼而報頭輕泣。

  那時候,她多麼希望那一切,都只是個惡夢,快點醒來。

  只是殘酷的現實,卻告訴她,她正走在前往地獄的路上。

  現在她醒來後,本能的有了以往那種恐懼感。

  立即下意識的縮起身子,雙手抱住雙膝,蜷縮成一團無聲的輕泣起來,渴望快點有人喊醒她,讓她從噩夢中醒來。

  不過哭了片刻後,她忽然發覺現實情況與她所怕的不一樣。

  她已經不再是冰冷,黑暗,散發著臭味,以及耳邊不斷有哭泣聲響起的貨櫃內了。

  而是,在一個舒適的大床上。

  潔白而綿軟的被單,輕柔而溫暖的錦被,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薄荷香氣。

  臥室內風格簡約的裝潢,透著明亮。

  牆上掛著一副達文西的《蒙娜麗莎》複製版,畫中的女人,正對她神秘的微笑著。

  下午的陽光,從窗外直射進來,能看到極其輕微的灰塵,在空氣里緩緩舞蹈。

  靜。

  溫馨的安靜,讓閔柔猶如置身於夏天的碧海中,隨著波浪緩慢的起伏,她的腦思維在努力甄變著眼前。

  片刻後,她慢慢地想起來了。

  就在她沉睡過去之前,被人推到了一個明晃晃的玻璃展台上,就像踩在雲彩上,站都站不穩,身子一個勁的踉蹌,卻又偏偏摔不到,唯有不住地的前後走動。

  刺眼的白光,讓她無法睜開眼。

  看不到近在咫尺的黑暗,只能聽到那邊不斷有男人競拍她的喊價聲傳來。

  兩千萬美金!

  這是一個最蒼老的聲音,為得到她而拍出的最高價格。

  如果沒有後來的事情發生,那個蒼老聲音的男人,就該是她以後的主人了。

  她以後的主人,慷慨大方的讓人脫掉了她最後的遮身物,就那樣紅果果的站在強光下,任由那些男人用骯髒、貪婪的目光審視。

  那些目光,就像一隻只無形的手。

  也像是毛毛蟲,在她身上爬啊爬的。

  她很噁心,更怕,唯有蹲下來,以無助而絕望的輕泣,來向殘酷的現實反抗。

  就在她認命了,單方面的向李南方告別,囑咐他下輩子,千萬不要這樣隨意放過她時,岳總出現了。

  岳梓童怎麼會在她最危險時出現?

  這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的噩運結束了。

  她終於可以伏在岳總那溫暖的懷抱中,再也不用害怕的沉沉睡一覺了。

  現在她已經醒來。

  那麼,岳總呢?

  此時的閔柔,就像三歲的孩子,夜半醒來時發現媽媽不在身邊,只有她孤苦伶仃的呆在床上,本能的尖聲大叫著岳總。

  吱呀一聲。

  虛掩著的房門開了,岳梓童快步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急切的關心:「小柔,別怕,我在這兒。」

  她剛坐在床沿上,閔柔就從床上撲在了她懷裡。

  沒有哭聲。

  但她瘦削的雙肩,卻在劇烈顫抖著。

  岳梓童也能清晰感受到,胸前的衣服被熱淚侵濕。

  「小柔,別怕,我在這兒呢。等我處理好這邊事情後,咱們就馬上回家。」

  岳梓童就像安慰孩子的母親那樣,輕拍著閔柔的後背,左手在她的秀髮上輕撫著。

  同為女人,尤其岳梓童在國安時,還接受過一定心理學的培訓,所以她現在很清楚閔柔為什麼這樣。

  閔柔,怕眼前這只是她一廂情願的夢。

  昨天之前,她時刻盼望著能從噩夢中醒來。

  現在,她卻不喜歡有人驚醒她。

  如果,這也是在夢中的話。

  「這不是夢,是真實的。小柔,你安全了。綁架你的那些人,基本都已經受到了最最殘酷的懲罰。」

  岳梓童還是很清楚,該說些什麼,才能迅速讓閔柔擺開恐懼,去迎接——新的現實。

  她說:「你知道嗎?你在澳門被綁架後,李南方馬上就趕去了那邊,把整個維納斯賭場,一把大火燒了。那些綁架你的壞蛋,被他接連殺了十幾個呢。曾經把你帶到天台上的卡拉維奇,更是被他逼的,從九樓天台上跳樓自殺。」

  說著,岳梓童雙手捧起閔柔的小臉蛋。

  拿手帕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柔柔的笑道:「隨後,李南方為搜救你,來到了英三島。你呀,就是個有福的。因為能有個男人,肯為了救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哪怕是把天捅個窟窿,也無所畏懼。」

  是啊,這就是個有福的。

  李南方為了救她而死。

  可是——閔柔,你該知道他是我的未婚夫。

  我的未婚夫為了救你,殺了那麼多人,最終連他也葬身大海。

  想到躺在冰櫃裡,被白布包成木乃伊樣子的李南方,岳梓童就忍不住悲從心來,淚水從長長的睫毛上,毫無徵兆的撲簌,撲簌的掉下來。

  聽她說起李南方後,閔柔的雙眸,就開始慢慢地發亮。

  她當然相信岳總所說的每一句話。

  更相信,李南方為了搜救她,不惜赴湯蹈火。

  她無比的欣慰。

  那是因為她知道,她沒有愛錯人。

  儘管,她愛上的這個人,是個「有婦之夫」。

  但這又有什麼呢?

  真正的愛情,並不是非得相互擁有,而是每當想起她所愛的男人時,心裡就像灌了蜜那樣甜。

  為守護這份真摯的愛情,閔柔寧願孤身到來。

  到死,都不會為這個選擇後悔。

  她只會在臨終前的那一刻,笑著對蒼天默默地說,她這輩子沒有白活,就是——心總是疼。

  閔柔的心,又猛地疼了下。

  她看到岳梓童的淚水,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

  很明顯,岳梓童是不想哭的,她在用力咬著嘴唇,都有血漬出現了。

  她想笑!

  堅強的笑著,告訴閔柔說以後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都不要怕,一切有她。

  可為什麼,她越是想笑,淚水就越急呢?

  可能是因為,李南方已經死了。

  「岳、岳總,您,您怎麼了?」

  剛才還需要人安慰的閔柔,看到岳梓童強忍大哭一場的模樣,心兒頓時沉了下去。

  沉在了冰窟中。

  好冷!

  完全是出於本能,閔柔立即想到了李南方。

  如果不是因為李南方,岳梓童不可能哭的這樣傷心,淚水中更不會閃現著絕望。

  她猛地用力,抓住了岳梓童的手,嘎聲問道:「岳總,李南方,李南方是不是出事了?」

  她不說還好。

  一說,岳梓童總算找到能抱頭痛哭一場的親密夥伴了。

  在得知李南方掛了的消息,到看到他好像蒸乳豬般的遺體,岳梓童為他哭過不止是一次了。

  但都是無聲的哭泣,任由淚水肆意橫淌。

  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能夠抱住一個人,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

  邊哭,還邊罵娘,罵老天爺,罵這該死的世道!

  她說,她就不明白了。

  她小時候喪父,備受岳家人欺凌也就罷了。

  怎麼好不容易找了個中意的男人,準備做個快樂的賢妻良母時,老天爺卻手指頭一勾,直接把他給帶走了呢?

  這踏馬的什麼老天爺?

  又尼瑪的是什麼世道!

  哭。

  必須哭。

  不嚎啕痛苦,不足以釋放這些天來,她所承受的各種強壓。

  如果只是死了老公,還好些——咳,可為什麼,老天爺又帶走爺爺了呢?

  老爺子在臨終前,還不忘坑她一把,把她推上了岳家家主的寶座。

  什麼狗屁的寶座啊?

  真以為岳阿姨是那種胸大無腦的女人呢?

  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的聲音,不時提醒著岳梓童,她就是老岳為穩固岳家在華夏版圖上的地位,推出來的一個大傀儡。

  還是很有價值的那一種,背後站了老多狠辣的實權派。

  只要她能有這些人協助,已經去給老天爺端尿壺的老岳敢肯定,至少在兩年內,岳家是不會敗落,還有可能會穩步向前發展的。

  兩年的時間,足夠岳家其他人成長起來。

  也能在這段時間內,把岳梓童所有的價值,榨乾。

  等她價值被榨乾時,就是她的死期。

  到時候,她就可以在如釋重負般閉上眼時,罵一聲這狗日的人生了。

  從老岳手中接過印記的第二天,岳梓童就想通了這些。

  她可以拒絕。

  畢竟沒誰喜歡被人當榨乾後,再當垃圾扔掉的,尤其她本來的小生活,就過的很滋潤。

  卻又不能拒絕。

  她是岳家的嫡系子孫,身上流淌著岳家先祖那高貴的血統。

  她有責任,更有義務,在岳家迫切需要她時,挺身而出,大喊一聲這狗日的人生。

  心愛的男人成了蒸乳豬,最多兩年後,她也要被貪婪的岳家其他人,壓榨成干再扔掉的命運,放在誰身上,誰不會痛罵這狗日的人生?

  又有誰,不會終於找到可以抱頭痛哭的好姐妹後,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剛開始是閔柔哭,岳梓童安慰她。

  現在是她嚎啕大哭,閔柔唯有在陪著她哭了足足三分鐘,看她淚水還噴泉那樣的旺盛,擔心她會因此哭壞了身子,唯有強忍著心愛男人掛掉的劇痛,反過來安慰她了。

  她們倆人邊哭,邊罵這苦逼人生時,外面客房沙發上的齊月,當然能聽得到。

  不過,她不但沒有過來勸說下,就連雜誌翻頁的速度,也始終像此前那樣。

  這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啊。

  就是雜誌上那幾近全果的長腿妹子,與「聖賢書」不怎麼搭調。

  一個頂級保鏢,要做到被僱主視為空氣。

  哭聲,終於停止時,齊月卻輕輕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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