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情人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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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劉大使說出李南方的名字後,岳梓童才霍然驚醒,小外甥當前正在英三島那邊,籌劃搜救閔柔的事。

  只是岳老爺子剛去世,有大批量的工作,等著岳梓童在最短時間熟悉,處理呢。

  那天,給李南方打電話,告訴他老爺子已經仙逝的消息後,就再也沒有聯繫他。

  也暫時忘記了他。

  李南方出事了。

  不然,劉叔叔是不會在這個時間段,用這麼吞吞吐吐的語氣,來和我提到他的。

  岳梓童用力咬住了嘴唇,並沒有發現她握著話筒的手背上,青筋明顯崩起。

  齊月見狀,悄無聲息的向她邁出了一步。

  齊月的相貌很普通,身材是不被男人所喜歡的「帶魚形」,穿著也很中性,總是深顏色的運動服,國產品牌,去專賣店花個三五百,就能從頭到腳,從內到外,購買一身的。

  嚴格的來說,這個好像從來都不會笑,長相木吶的女孩子,並不適合給岳梓童當貼身保鏢的。

  她更適合——背著個蛇皮袋子,右手拿個小鉤子,去垃圾場翻騰,淘寶。

  可如果誰小看了她,或者無視掉她,去騷擾她身邊那朵光彩照人的小黃花兒,那麼就會遭到毀滅性打擊。

  荊紅命在二十多年前,擔任最高警衛局的大局長後,先後培養出了三代超級保鏢。

  三代,總共二十五個人。

  其中十三個是男性,被軍情十三處的王玉林,戲稱為十三太保。

  十二個是女性。

  既然有十三太保,那麼王處座當然會給這十二女性,起個更加耀眼的名字了。

  十二金釵。

  齊月,就是荊紅命花費大量心血,培養出來的第三代,十二金釵之一。

  除了荊紅命本人,與這三代超級警衛,就沒有誰知道他們有多可怕了。

  不知道的仍然不知道,知道的——都已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從現在開始,你們的眼裡,只有你們要保護的人。除此之外,包括律法,你們自己生命在內的所有東西,都要被遺忘。」

  這是在齊月等人,通過全方位的層層考驗,終於渾身傷痕,筋疲力盡站在荊紅命面前時,聽他說的第一句話。

  並且,荊紅命要求他們必需牢記這段話。

  除非死了,或者退役,才能忘記。

  齊月今年才二十五歲,距離最高內衛退役的年齡,還有三年。

  二十五歲,恰是她最高內衛的黃金年齡段。

  她卻提前三年退役了。

  只為給岳梓童來當貼身保鏢,兼職司機。

  她在來到岳梓童身邊時,荊紅命曾經淡淡地告訴她:「從現在起,你就與最高警衛局沒有丁點的關係了。你的檔案,將會被徹底的焚毀。」

  齊月不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荊紅命在勒令她提前退役之前,根本沒有徵求過她的意見。

  這是因為她在退役之前,她要對荊紅命的任何命令,絕對服從。

  哪怕,荊紅命讓她從三十層的高樓上一躍而下,她也會毫不猶豫的縱身。

  所以,在她服役其間,無論荊紅命對她下達任何命令,齊月都唯有不折不扣的執行。

  不講條件,只有服從。

  齊月清晰的記得,荊紅大局長在把她的檔案點燃後,臉色相當複雜。

  在別人眼裡,齊月等人就是只懂服從命令的機器人,沒有他們自己的想法。

  其實這樣認為的人,根本不懂得最高內衛是真正含義。

  荊紅命在把齊月的檔案燒掉後,又問了她個問題:「如果有一天,我要殺岳梓童呢?」

  「我會先殺了你。」

  齊月毫不猶豫的回答。

  荊紅命笑了。

  那是齊月第一次見荊紅命笑。

  也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冷血的男人,在笑起來的樣子,居然是這樣好看,能迷倒所有的女人——包括她。

  就為荊紅命的這個笑容,齊月也會盡心盡責的保護岳梓童。

  直到岳梓童說,我再也不需要你了,你可以走了後,她的任務才會完成。

  很明顯,現在岳梓童是不會讓她走的。

  那麼,她就得保護岳梓童不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包括,岳梓童可能會做出的誤傷動作。

  剛泡上清茶的茶杯,從岳梓童左手內滑落,砸向她穿著小棉拖的左腳時,齊月的右腳,已經及時出現在了茶杯的下方。

  右腳輕巧的一轉,那個盛著熱水的茶杯,就像是被電擊了下那樣,急促向旁邊飛出,在屋子裡劃出一道弧線,穩穩落在了旁邊案几上,發出咔的一聲輕響。

  茶杯輕晃了幾下,有茶水從裡面濺出後,齊月的眉頭微微皺了下,心想:「如果大局長來做這個動作,肯定會滴水不漏的。我還是練的不到家,戾氣有些重了。」

  岳梓童可不知道,她左手的茶杯曾經落下,又被齊月及時抬腳,踢飛了,這才讓她的左腳,避免了被熱水燙傷的噩運。

  她只是木木地拿著話筒,盯著漆黑的窗外,腦子裡嗡嗡地響。

  可劉大使的話,卻能從這嗡嗡聲中穿透出來:「李南方已經遇難了,在英三島剛結束的一場海嘯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岳梓童的眉梢才挑動了下,從無法形容的麻木中清醒了過來。

  劉大使與她的通話,早就結束了。

  她看了眼時間,現在凌晨四點半。

  她剛接到劉大使的電話時,是凌晨三點多點。

  也就是說,她在聽到李南方掛了的噩耗後,保持拿著話筒站在桌前的動作,一動不動的僵立了接近一個半小時。

  就像一尊雕像。

  不,是兩尊。

  岳梓童身後一米半之外,還有齊月這尊雕像。

  要比東洋忍者更能忍,這是荊紅命在訓練齊月時,無數個基本功中的一個。

  沒有誰知道,齊月在陪著岳梓童發呆時的這段時間內,在想什麼。

  又能想什麼。

  才能讓她的精神不受任何衝擊的情況下,能在一個半小時內,變成一尊雕像。

  也許——是那個男人陽光般的笑吧?

  齊月覺得,如果世上真有老天爺這號人物,那麼他在笑起來時的樣子,肯定是荊紅命那樣的笑。

  叭嗒一聲輕響,自櫥柜上傳來。

  齊月的眼角餘光,立即電閃般追蹤了過去,恰好捕捉到幾滴細微的水珠,自桌面上迸濺而起。

  在燈光下,泛起一閃即逝的璀璨光澤。

  這是淚水。

  「情人淚。」

  忽然間,齊月腦海中浮上了這三個字。

  等待生命慢慢消耗的過程中,齊月最大愛好就是看書。

  她曾經看過一本名為《情人淚》的書,講述的是一對相親相愛的戀人,最終陰陽相隔的動人故事。

  故事的內容,齊月已經忘記了。

  不過,她卻記住了結局——男主死後,從來都不哭泣的女主,終於落淚了。

  她的淚水,在打落在男主臉上的剎那,變成了珍珠。

  原來,女主是條美人魚所變。

  傳說,當修煉成人形的美人魚,來到塵世間後就不能再哭泣了。

  不然,她這些年的修煉,就會隨著淚水的淌出,全部付之東流,唯有重返東海中,每逢月圓之夜時,就會對著月亮哀哀的哭泣,滑落到水中的淚水,變成一串串的珍珠。

  當她的淚水哭盡後,她就會變成一尊黑色的魚形石頭,永遠沉在海底最深處了。

  岳梓童擦了擦臉頰,輕聲說:「七點,記得叫我。」

  她沒有看齊月,說出這句話後,放下話筒,轉身快步走向了書房。

  齊月很想提醒她,那是書房,臥室在那邊,您現在的狀態很糟糕,應該多休息會。

  不過她只是這樣想想,卻永遠都不會把所想的說出來。

  「只要你保護的人,不自殘。那麼,無論他做什麼,你都不能干涉。」

  這段話,也是荊紅命嚴令齊月必需記住的。

  岳梓童只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去無聲的哭個痛快,又不是去自殘,所以齊月不能干涉。

  岳梓童在走進書房內時,確實像齊月所想像的那樣,要趴在桌子上,讓淚水肆意的流淌來著。

  但為什麼,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玻璃,灑在她流雲般的秀髮上時,她都沒有一滴淚水淌下來呢?

  她明明,很想哭的。

  很想,哭。

  人類有些感情,想要去做,想到極致了,反而做出來了。

  幫,幫幫的敲門聲,第三次響起。

  七點時,齊月就已經按照她的吩咐,敲過房門了。

  岳梓童沒理睬。

  齊月進來過一次,隨後出去了。

  只要趴在桌子上的岳梓童,後背還在微微的起伏,就證明她還活著。

  那麼,齊月就不會打攪她。

  但卻每隔十五分鐘,就會敲一次門。

  「我知道了。」

  岳梓童終於有了反應,緩緩抬起頭時,啞聲說道。

  摯愛的小狗、哦,不,是摯愛的小外甥,葬身異國大海中的消息傳來後,岳梓童要做的不是嚎啕大哭,而是要確定他是不是真死了。

  劉大使在結束通話之前,好像說最遲今早八點,會給她最新的消息。

  如果沒有打撈到李南方的消息,那麼說明他還有一線生機——其實,這是騙鬼的。

  沒有誰能在那種環境下,存活十幾個小時的。

  如果確定李南方真掛了,那麼岳梓童就要化悲傷為力量,替他快快樂樂的活下去。

  死都死了,活著的人,總不能為了個死人,就什麼事也不幹了吧?

  更何況,岳梓童剛接過岳家家主的重擔。

  好多事情,都得指望她來拍板呢。

  叮鈴鈴。

  外面隱隱有座機的鈴聲傳來。

  不等齊月敲門提醒,岳梓童就忽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向門外跑去。

  剛跑了一步,就栽倒了地上。

  她坐了太久,雙腿早就麻木,不受大腦支配了。

  聽到響聲的齊月,立即開門。

  「沒事的。就是走的急了些。看來,以後要在書房內設個分機了。」

  岳梓童慢慢地爬起來,回頭看了眼書桌。

  這個書房,是岳老爺子曾經用過的書房。

  他為在書房內考慮重大決策時,絕對安靜,沒有任何電器化。

  電話,是劉大使打來的。

  「李南方的遺體,已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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