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幽怨沉厚的鐘聲響起,整整一日無有斷絕。

  當天夜裡,進宮哭喪的阮老夫人和江氏並沒有回來,只讓丫鬟傳了話回來,說和其他官眷住在了宮裡。

  大年初七,天氣陰沉沉的。北風颳的一陣緊似一陣,不知是要下雪還是要下雨。

  總之,給人不是好兆頭的感覺。

  阮陵寧和阮蘭溪一起過來蘅華院找蘇姝說話,倆個小姑娘一前一後的走進來內室,又給蘇姝行禮。

  蘇姝正坐在羅漢榻上做肚兜兒,笑著請了她們坐下,又讓丫鬟切了時興的瓜果端過來。

  阮陵寧拿叉子叉了一塊凍梨吃,微微的嘆氣:「母親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她日日去青崖院給母親請安,都習慣了,現在猛然停下來,就覺得無所適從。

  阮蘭溪回答阮陵寧的話,「我聽父親說,祖母要在宮裡待夠七日。」

  「要這麼久啊?」阮陵寧沮喪的很。

  三姑姑看起來有些難過,阮蘭溪也不忍心了。

  她不確定的安慰道:「或許要不了七日,五日說不準就回來了……」

  蘇姝聽她們姑侄倆聊天,一時也沒有插嘴。

  她做的鶴鹿同春肚兜兒已經做好了,正在縫讕邊。秋香就站在一旁,隨時預備著給她遞絲線或者剪刀。

  「希望是吧。」阮陵寧吃完了凍梨,又拿了一顆洗乾淨的黑葡萄吃。

  她覺得黑葡萄很甜,和蘇姝說話,「二嫂嫂,還是你這裡的葡萄好吃。一咬下去,汁水噗呲就出來了。」

  阮蘭溪也跟著點點頭,夸道:「是很甜。」

  蘇姝抬頭看她們一眼,「你們若是喜歡,就多吃一些。吃完了我再吩咐人給你們洗一盤。」

  「好的。」阮陵寧答應的很快,溜溜噠噠走到了蘇姝的身邊,探頭去看蘇姝手中的肚兜兒。

  她像是發現了什麼稀奇的,「二嫂嫂,你繡的鹿角真長。」

  蘇姝:「……」

  她的女紅談不上擅長,一般的水平而已。而且繡鹿角時,她又想著阮清川走神了,一不小心鹿角就繡長了,重新繡又覺得麻煩,索性就這樣了。

  阮蘭溪聞言,也起身過來看了一眼。

  她很是附和阮陵寧說過的話:「鹿角繡的確實有些長了。」

  話音一落,阮蘭溪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她悄悄看了一眼蘇姝的臉色,笑著補了一句:「鹿角繡長了也好看,最起碼顯得整隻鹿的個頭很大。」

  蘇姝:「……」

  倒也不必如此硬夸。

  「……讓你這樣一說。」阮陵寧卻是認真打量了一會兒站在白鶴身旁的長角鹿,「好像也有些道理。」

  蘇姝抿了抿紅唇,到底還是忍著沒有吭聲。

  外邊淋淋漓漓的下起雨來,如絲如霧,天地間仿佛連成了線。一陣風出來,細雨微斜,倒是難得的景致。

  阮陵寧和阮蘭溪是在蘇姝這裡吃了午飯後,才相攜離去的。臨走時,蘇姝安排了秋桂去庫房尋了油紙傘遞給她們。

  蘇姝站在廊廡下目送著姑侄倆離去,她抬頭看了眼灰濛濛的天空,莫名的惆悵。

  她伸手臂去接雨,衣袖很快被打濕了。

  細雨下了大半日,到了晚上也沒有停下,反而有了越下越大的氣勢。皇城裡更是戒備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處處都掛著喪幡。

  乾清宮坐落於漢白玉石台基之上,黃琉璃瓦殿頂。正殿停靈、設置靈堂。往上是皇上寶座,再往上是正大光明匾額,四根粗壯的大紅柱子上都相應雕刻了鎏金對聯。

  雨下起來無邊無際的,偶爾從內宮那邊傳來了嗚咽哭聲,夾雜著瀝瀝的雨聲,愈發顯得縹緲虛無。

  今夜在乾清宮正殿跪著守靈的是朱由原和朱由檸。兄弟倆誰也沒有說話。倒是朱由檸眼圈紅腫著,像是哭過了。

  禮部祠祭司主事顧全帶著宮人,進來乾清宮正殿更換擺放的祭品。

  朱由原和朱由檸兄弟倆就被請去了偏殿。

  朱由檸口渴的厲害,喚了宮人給他倒盞熱茶水。他端起來,一仰頭都喝了。

  朱由原坐在圈椅上,眼神難得茫然。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

  朱由檸倒是先開了口:「三哥,今兒上午我還見到了太子哥哥過來給父皇守靈,怎地下午和晚上都看不到他了?」

  「昨兒一早禮部就宣讀了父皇的遺詔,想必太子爺是在忙著明兒登基的事情。」朱由原輕嗤一聲:「父皇停靈還不到三日,朱由卿就急著登上帝位了。」

  朱由檸秀氣的眉頭緊皺,他伸手拉了拉朱由原的衣袖,「大哥,你忘記舅舅的囑咐了?咱們不許對太子哥哥表達出不敬。尤其是這時候。」

  父皇剛死,他們兄弟之間更要和睦,不然被有心人猜忌了,對太子哥哥倒是沒有什麼大的妨礙,而對於他和三哥,怕是妨礙就大了。

  「我還不夠敬他?」

  朱由原想起上午的事情。當時朱由卿跪的久了,起身時就趔趄了下,他離朱由卿最近,自然也就伸手去扶他。但是朱由卿也根本沒讓他扶,特地喚來了宮人……這樣的場景夠尷尬了,不僅尷尬,他第一次覺得是朱由卿給他的明晃晃的屈辱。

  乾清宮正殿來來往往的那麼多人,大家竟然像是誰也沒有看見一樣。舅舅也在場,他也什麼話都沒有說。

  朱由原現在想來倒不覺得屈辱了,而是覺得被朱由卿給輕視了。他這樣的性格,能做出此舉,何嘗不是聽從舅舅的話,有心和朱由卿交好了。朱由卿和他做兄弟二十多年了,未必就不清楚他的性格,只是懶得接下他的交好而已。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