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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城的天要變了。
阮清川再沒有言語,跟著張公公大步轉身而去。
乾清宮已經是燈火通明了。
重檐龐殿頂,深紅色宮牆,黃琉璃瓦。
十分的莊嚴氣派。
張少華直接領著阮清川走向乾清宮的東暖閣,到了門前,他先進去稟報,隨後又請了阮清川進去。
東暖閣里燃了很重的檀香,氣味熏人。然而卻壓不住更濃重的藥味。
阮清川轉過紫檀木嵌白玉龍紋圍屏,一眼便看到太子爺朱由卿跪在黃花梨雕雲紋架子床前,黃.色帷帳掛在兩端。皇上蓋著繡金線二龍戲珠錦被正閉眼休息,一副氣息奄奄的模樣。
他低頭走過去,跪下磕頭行了大禮:「微臣阮清川給皇上請安。」
「……愛卿來了。」
老氣橫秋的聲音傳來,張少華扶著皇上靠坐在床頭,又給拿了個深褐色大迎枕墊在了皇上的身後。
「愛卿起來吧。」
皇上陸陸續續的病了有小半年的時間,再加上年紀大了,臉色都是青白色,看起來十分不好。
「謝皇上。」阮清川起身,站在了一側。
皇上不知道為何沒有讓朱由卿起身,而是讓張少華拿了早已準備好的聖旨給阮清川看。
阮清川嚇了一跳,立刻又跪下了,「皇上,微臣不敢。」
皇上咳嗽了幾聲,倦怠極了:「朕給你看你就看,推脫什麼。」
聖旨寫的很簡短,差不多就一句話。
立太子爺朱由卿為皇上。
阮清川看過之後又交還給了張少華。
「這是我和內閣大臣們商量好擬定的聖旨。」皇上抬眼看向阮清川,「愛卿,朕命數已定,以後由卿就交與你輔佐了。」
阮清川磕了頭,說道:「皇上福大命大,且不可說此傷感之語。」
皇上似乎是被阮清川說的話逗笑了,他搖搖頭,「朕的身子骨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朕自己還是明白的,只盼著能捱過這個年就成。」
他說罷,擺手吩咐朱由卿,「還不攙扶了你太傅起來。」
朱由卿恭敬的應「是」,俊美的臉上閃過悲哀。
他起身去攙扶阮清川,又拱手行了大禮:「以後由卿就有勞太傅多加關照了。」
「是微臣的榮幸。」阮清川跪下給朱由卿回了禮。
皇上喚阮清川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現在也辦妥了,就擺手讓他退下,「朕待會還要見一見內閣首輔宋延明。阮愛卿退下吧。」
阮清川應「是」,卻又聽皇上說道:「長春宮的賢妃甚是思念家人,阮愛卿不如在出宮之前先過去長春宮一趟。」
阮清川愣了一下,隨後應「是」。
等阮清川離開了乾清宮,皇上看著若有所思的朱由卿直嘆氣。
「父皇早早把阮清川安排在你身邊,就是為了你以後登上帝位做打算的。今兒特地召他來,一是為了警醒他不要忘記朕對他的舊恩和倚重,二也是為了讓他效忠於你。」
「孩兒明白。」朱由卿說道:「只是太傅重情義,若有一日……」
他沒有往下說,但是皇上卻很明白兒子的意思。
「他重情義既是好事也是壞事,他會對別人重情義便也會對你重情義。但是你剛登帝位時可以放心用他,若等你坐穩了龍椅,手中有了完全的權力,用不用他就看你的意思了。」皇上難得笑了笑,「由卿,你大可不必現在就擔憂上了,父皇看人還是很準的。」
最重要的是,他僅存的三個兒子中,有兩個兒子都是阮清川的外甥。只要有阮清川輔佐由卿,那麼另外兩個兒子於情還是於理,都不會生了二心。
當然,他還有最怕的事情。若他死後,朱由卿動殺心除掉其餘的兩個兒子又該怎麼辦?他不得不防著這一手。所以,他才給了阮清川能號令整個錦衣衛的權力。
他這樣的費心,何嘗不是為了同時在保這三個兒子。
有小太監進來稟報,說是內閣首輔宋延明到了。
皇上讓請進來,又和朱由卿說道:「你先退下吧。」
朱由卿拱手應「是」。
他走出去的時候還和宋延明打個照面。
宋延明拱手給朱由卿行禮,喚「太子爺。」
他是個滿頭白髮的老人了,倒是身子骨還很硬朗。
朱由卿點點頭,什麼話也沒有說。
他走出了乾清宮,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
跟在朱由卿身後的太監姓寧,是從小伺候他的,人長的眉清目秀。
他問道:「太子爺,咱們是回去宮外的太子府還是直接回去東宮?」
「東宮吧。」朱由卿抬腳走下了漢白玉台階,父皇如今的狀態,時時都有可能賓天而去。
他作為太子,是要第一時刻能趕到父皇面前的。回去宮外的太子府還是算了,太遠。
寧公公「嗯」了一聲,跟上了自家主子。
墨藍的天空上,一顆星星也沒有。抬頭望過去,無端給人壓抑的錯覺。
阮清川到達長春宮時。賢妃正和三個孩子一起用晚飯,難得朱由原也在,她看起來就很高興。
有宮女進去通報。
很快,阮清川被領到了長春宮的側殿。
賢妃又驚又喜,「川哥兒,你怎麼過來了?」
她大了阮清川整整十五歲,小時候常常是她幫助母親照顧阮清川,等阮清川長大了,對待他還是很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