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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咖啡店,其實也不難找,因為阮昭不管在哪兒,都是人群的焦點,就是那種漂亮到,哪怕藏在角落裡都能瞬間看到。
她也確實選了個角落靠窗的位置。
顧筱寧走過去,阮昭眼皮微掀,衝著對面點了點下巴:「你的冰美式。」
職場人流淌在血液里的冰美式。
她坐下後,看著阮昭面前的那杯水,感慨道:「我要是像你這麼自律,我只怕早就當上製片人了。」
「現在也不晚,」阮昭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顧筱寧知道阮昭從來不喝,任何帶毒品和酒精的東西。
她說過,任何會破壞她手掌穩定感的東西,都不會出現在她生活中。
包括她的手掌,只要在沒修復的時候,始終戴著手套。
「看什麼呢?」阮昭見她不停往外張望,忍不住問道。
顧筱寧:「我早上出門的時候,也看了啊,太陽沒從西邊出來。」
阮昭嘴角一扯,輕呵一聲。
「開玩笑,開玩笑,」顧筱寧也就皮了那麼一下,趕緊問道:「你怎麼破天荒的到電視台來找我?」
還能是因為什麼。
傅時潯的那一番自以為出自好心的話,讓沒什麼傾訴欲,一向面對什麼都淡淡的阮昭,居然都有種想要吐槽的衝動。
等顧筱寧聽完她的話之後,在一秒的震驚,笑到整個咖啡廳都轉頭看向她們這桌。
阮昭再次端起杯子,擋住自己的臉,冷漠道:「閉嘴。」
「好好好,我不笑了,」顧筱寧舉起手,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等她徹底笑完,就見阮昭冷眼問道:「就這麼好笑?」
顧筱寧不敢如實說:「也不是很好笑。就一般,一般好笑。」
可說著,她又忍不住要笑起來了。
哪怕阮昭餘威在側,她也還是覺得這件事太好笑了。
「他居然覺得,你一直側著左臉,是因為搞文物修復弄出來的職業病,」顧筱寧說著又想笑,不過這次她憋住,因為她更好奇的是:「那你是怎麼回答他的?」
這反而成了此刻顧筱寧更關心的事情。
阮昭手指搭在杯子上,雖然目光是看向顧筱寧,但思緒早已經飛遠。
她當時是什麼反應,或者是怎麼說來著的。
最開始阮昭是憤怒到幾乎震鄂的程度,可是最後她居然能重新找回理智,維持住最後的體面,淡然跟他說:「我其實還好,職業病沒那麼嚴重。」
不然她能怎麼辦。
難不成她要直接說『我臉總是往左偏,是因為我錯以為你會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但顯然你沒有,你是瞎的』。
對不起,這話她說不出口。
雖然她確實是很想。
但她還要臉。
在阮昭沉默後,顧筱寧終於撿起姐妹情深,安慰她:「其實吧,你也不用太生氣,這頂多就是直男了點。男人哪懂女人的這種心思,況且這麼一想的話,這個傅教授肯定沒什麼感情經歷。」
最後顧筱寧撲哧一笑:「就還挺純的,肯定不是海王。」
阮昭被她形容的,背脊微微一涼。
太膈應了。
「他就不可能是海王。」
這點看人的自信,阮昭還是有的。
「那肯定的,要真是海王,哪還用你這麼費盡心思。」
見阮昭這會兒臉色好看了點,顧筱寧端起咖啡,喝了口,忍不住說道:「其實我還挺想見見這個傅教授的,我感覺自從認識他之後,你就特別不一樣。」
阮昭斜睨了過去:「怎麼不一樣?」
「就現在特別……」顧筱寧一時還真找不到精準的形容詞,說活潑吧,好像也不對勁,思來想去半晌,「就顯得特別有人氣。」
呵,一聲冷笑。
這熟悉的,屬於阮昭式的輕笑,嚇得顧筱寧一哆嗦。
阮昭毫不猶豫戳穿她:「你是想,有了人味吧。」
「沒那麼誇張,」顧筱寧雖然嘴上否認,但心虛的眼神卻出賣了她。
其實她也沒說錯,論長相,阮昭真是沒得挑的,五官精緻唯美又流暢,輪廓線條更是柔和乾淨到恰到好處。
可大多數時候,她都是沒什麼情緒的,也不會輕易被影響。
因為打從她決定學文物修復開始,她爺爺就告訴她,做修復最重要的就是要靜得下心。
時間久了,她不管做什麼都是淡淡的。
所以阮昭是美人,但也是沒什麼情緒的冰雕美人。
但現在不一樣了,每次阮昭提及那個傅教授時,生氣也罷,惱火也罷,開心也罷,她變得是那樣鮮活而又靈動。
不誇張的說,猶如被注入了靈魂。
*
初春白晝,依舊還不算長。夜幕如舞台上拉起的幕布,不知何時就悄然降臨。懸掛在樓頂之上的半弦月,散發著清透如銀絲的光亮,層層灑落在身上,仿佛比空氣里拂過的夜風還要涼。
城市裡高樓大廈的燈光,早已經齊刷刷鋪滿整座城市。
晚上時,北安大學不遠處的附屬醫院,從遠處遙遙看過來,就能看見掛在大樓頂端的醫院赤紅色的燈牌。
各個科室的診室,基本只剩下值班人員。
骨科這邊的診室也還亮著燈,護士路過的時候,伸手看了眼,喊道:「閔醫生,你怎麼還沒下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