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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言卿微頓,終於仔細看了洪晚情一眼。男人為了女人爭風吃醋、一擲千金是風月常態,可是放在檯面上說,那就是女人不對。只有褒姒才天生不愛笑,洪晚情這些話看似是為王言卿解釋,其實是給她安紅顏禍水的名。

  而且,南京織造是官營,理論上官營坊織出來的東西都屬於國庫。現在世風不比開國,官商勾結,好多官營之物落入私商之手,絲綢尤其是重災區。南京織造織出來新東西,還沒進貢宮裡就送到京城巴結高官,這是官場上的潛規則,但拿出來說就犯忌諱。

  搶在皇帝前面享用貢品,這種罪名可大可小。洪晚情在親蠶禮典禮上,當著眾多宮妃的面提起雪光緞,用心就有些險惡了。

  王言卿被陸珩下套下久了,很懂這些話術。她沒有順著洪晚情的選項走,而是柔柔笑了笑,一臉迷茫地問:「什麼叫雪光緞?」

  王言卿這一招四兩撥千斤,霎間輪到洪晚情下不來台了。對啊,王言卿今日穿的是朝廷品級禮服,雪光緞沒穿在她身上,憑什麼說她用官營之物?

  洪晚情沒料到這種發展,一下子卡殼,接不上話來。王貴妃坐在僅次於后座的輔位上,聞言笑道:「陸夫人此等美人,誰見了不喜歡?陸都督和陸夫人情投意合,夫唱婦隨,羨煞人等。我宮裡還有些蜀錦,陸夫人若是缺換季的衣服,去我那裡拿幾匹吧。」

  陸珩是什麼人,他府里會缺換季的衣服嗎?王貴妃這話不過是給王言卿解圍罷了。王言卿同樣笑著應道:「多謝貴妃娘娘。蜀錦是貢品,我用僭越。」

  王貴妃雙手搭在膝上,貴氣又從容,道:「陸都督是國之棟樑,陸夫人也屢立奇功。衣料織出來就是為了穿,與其放在那裡蒙塵,不如賜給有功之臣,有什麼僭越不僭越的?」

  王貴妃一開口,隱隱露出眾妃之首的架勢。她的兒子是長子,皇帝雖然還沒表露出傾向,但一應用度皆以二皇子為先。宮中人都在揣測,或許,皇帝有意立二皇子為太子,等年齡到了就冊封。

  王貴妃因此更得意了,哪怕她還是貴妃,在公眾場合也敢擺出主人氣度,勢頭直逼方皇后。

  王貴妃給王言卿解圍,暗裡也有拉攏陸家的意思。杜康妃一聽不甘示弱,也說道:「妾身比不上貴妃娘娘用度精緻,但身邊有一個宮女,甚擅刺繡,連雙面繡也精通。陸夫人若有時間,不妨來咸福宮說說話,我們一起挑些花樣。」

  盧靖妃也搭了兩句,王言卿一一應了,笑著道謝。她事後肯定不會去的,但面子一定要給到,大家顏面上都好看。

  沈僖嬪今日也在,本來親蠶禮這種場合輪不到她一個嬪出場,但是自從沈僖嬪收養大公主後,她也飛快得寵起來。這方面皇帝和陸珩一樣,他們玩弄權力,不在乎道德,卻喜歡純粹的善良靈魂。

  沈僖嬪沒有太強的進取心,真心喜歡孩子,在皇帝面前,反而成了優點。

  沈僖嬪見狀,軟糯說道:「我比不上貴妃、康妃、靖妃幾位姐姐,但最近我為大公主做衣服,縫了好些虎頭小衣。陸夫人和陸都督大婚,我沒什麼可送的,唯有送些親手做的衣服,祝都督和夫人早生貴子。」

  這個祝福太實際了,王言卿臉頰薄紅,低聲道:「多謝僖嬪。」

  洪晚情提起雪光緞本是為了煽風點火,畢竟宮裡都沒見過的綢緞卻穿在了王言卿身上,后妃們知道了焉能高興?結果眾妃爭相幫王言卿下台,尤其是王貴妃那番功臣的話說出來,洪晚情顏面無存,臊得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

  洪晚情說錯話,武定侯夫人臉上也無光。她暗暗瞪了洪晚情一眼,不悅之意昭然。洪晚情被舅母嚇到了,不敢再說話,悻悻然垂下頭去。

  一通不見血的機鋒過去,王言卿毫髮無損,剩下的誰作怪誰難看。王貴妃淡淡朝洪晚情睇了一眼,認出來這就是最近京城最火熱的鎮遠侯夫人。鎮遠侯才傳到第二代,暫且不說,武定侯祖上三代與皇室聯姻,前段時間進封國公,也算是見慣風雨、威福莫比的世家大族,怎麼就培養出這種眼皮子淺的外甥女呢?

  王貴妃能在風雲變幻的後宮活下來,還生下嘉靖帝的皇子,心智並不差。她當然能聽出來,洪晚情方才那些話是想挑撥後宮妃子,去皇帝面前說王言卿的不是。要不是礙於儀態,王貴妃簡直想上去給洪晚情一棒槌。

  當她們是傻的嗎?王言卿擅長識謊,已經成了後宮眾人的心病。王貴妃唯恐哪裡得罪了王言卿,結果洪晚情還想利用她們吹枕頭風。皇帝是聽枕頭風的人嗎?在皇帝心裡,陸珩重要還是妃子重要?

  王言卿一句話就能讓沈僖嬪得寵,同樣一句話,就能斷送王貴妃及二皇子的前程。王貴妃要是真敢為了一匹綢緞和王言卿鬧,王言卿如何不好說,她肯定是死定了。

  王貴妃氣得不輕,包括杜康妃、盧靖妃,無論平時如何內鬥,此刻都出奇地統一。

  宮殿中的氣氛微妙起來,這時候方皇后回來了,她一進來就察覺氣氛有異,她不動聲色掃了一眼,問:「怎麼了,為何都不說話?」

  王貴妃端出大方得體的笑,一語帶過:「沒什麼,皇后娘娘多慮了。」

  這件插曲像一顆石子,在後宮中輕輕一點,沒什麼漣漪就沉下去了。可是在平靜表面之下,波瀾卻不斷傳播,不知怎麼,連皇帝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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