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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韜當然不敢質疑都督夫人,但是,他作為陸珩的親信,少不得替自己大人多考慮一二。這裡是南鎮撫司,周圍信得過,郭韜索性也不管是不是大逆不道了,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都督,卑職當然不是懷疑夫人。但是,夫人時常出入後宮,哪怕身邊一直跟著人,傳出去也對夫人名節不好。」

  郭韜言辭懇切,認真地望著陸珩。陸珩明白郭韜的意思,但他擔憂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王言卿去妃嬪宮中問話時有太監守著,偶爾去見皇帝時,陸珩都會陪同。陸珩相信王言卿,也相信皇帝。雖然君臣之下無情誼,但陸珩在這一方面倒篤信,皇帝不會做對不起朋友的事。

  皇帝不是一個會被美色沖昏頭腦的人,他明知道陸珩對王言卿有多在意,就絕不會對王言卿動心思。王言卿確實美貌動人,但天底下美人何其多,皇帝為何要為了一時興起,壞了為君者的底線,葬送他和陸珩近二十年的默契?

  而且,王言卿有些較真的性格也不是皇帝喜歡的,皇帝更喜歡曹端妃那種嬌憨活潑的小女人。陸珩不會用齷齪的想法看低皇帝和王言卿,但不代表其他人不會。

  很明顯,皇帝現在把王言卿視為一件趁手的鑒謊工具,現在皇帝讓王言卿鑑別的是后妃,等嘗到甜頭之後呢?

  皇帝的貪心會不會升級,讓她去鑑別朝臣?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真踏出這一步,王言卿就危險了。

  截止現在,並沒有人注意到王言卿。因為陸珩本就猜忌多疑,神出鬼沒,所以這段時間他很少回府並沒有引起外人懷疑。陸珩在婚禮上遇到襲擊,以他小心謹慎的勁,暗暗將妻子轉移位置,自己悄悄換地方住,實在太正常不過。

  至於陸珩送王言卿進宮查案,知道的人並沒有多少。壬寅宮變後,紫禁城加強了管控,宮門出入都要經歷重重盤查,裡面的消息根本傳不到外面。而每次王言卿進宮都是陸珩親自接送,入宮後由東、西廠領路,根本不必擔心消息泄露。就算偶有家族聽到了宮裡的動靜,也會感嘆陸珩真是不擇手段,為了將權力握在手心,竟然讓自己的妻子去打探消息。

  他們的矛頭依然是陸珩,沒有人意識到王言卿的鋒芒。

  這是好事,扮豬吃老虎才是永不過時的致勝法寶。沒有人喜歡被識破內心,尤其是官場,哪個當官的沒有幾件決不能示人的辛秘?王言卿清查後宮,朝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旦王言卿指出哪個臣子在說謊,那眾人就要群起而攻之了。

  這個世道對女子極為苛刻,她甚至都不需要真的做錯什麼。梁芙無意撞到繼母的兇殺現場,毫無證據就被定了通姦罪;秦祥兒的姐姐被人侵犯,最後卻是秦吉兒被逼自殺,作惡者依然風光無二。哪怕陸珩能從臣子的暗算中護下王言卿,但如果有人使用下三濫的招數散布謠言,陸珩根本無法堵住悠悠眾口。

  女子名節最是脆弱,經不起絲毫風吹草動。到時候眾口鑠金,就算陸珩不在意,萬一王言卿想不開呢?

  她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不該終身生活在痛苦中。

  能輕易看透人心本是上天賦予她的禮物,但過分出彩的天賦,就應該掩藏在人群中。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陸珩不能讓皇帝毀了王言卿,這一切該停止了。

  郭韜依然懇切地看著陸珩,陸珩站起身,拍了拍郭韜肩膀,說:「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這些事我已有安排,你先回去辦差吧。」

  郭韜聽聞,暗暗鬆了口氣。既然陸珩說另有安排,郭韜自然不會多嘴,他抱拳道:「卑職遵命。」

  等郭韜走後,陸珩一個人站在宮殿中。他停了停,負手走向窗邊,抬頭看向暮靄沉沉的天空。

  現在晚了,不方便進宮。看來明日,他得和皇帝談一談了。

  ·

  第二天辰時,陸珩準時出現在王言卿家門口。昨日她臨時被叫去乾清宮,問話還留下一個小尾巴。王言卿今日把剩下幾個女官問完,就差不多把重要的崗位查完了。

  皇城,宮門守衛看到陸珩的馬車已經十分熟悉,一句話都不問就直接放行。王言卿如今和西廠太監也相熟了,習以為常地下車,和陸珩分別。

  這在以往是慣例,兩人進宮後各做各的,直到晚上要出宮時才碰面。但今日,王言卿要走時,陸珩卻突然叫住她:「卿卿。」

  王言卿回頭,陸珩背對著陽光看她,目光深晦,讓人看不清神色。他唇邊笑了笑,說道:「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王言卿等了一會,疑惑道:「你叫我停下,就是為了說這些?」

  陸珩笑著點頭。王言卿定定望了他一眼,心道這個人又不知發什麼瘋,沒理會他便走了。

  王言卿走遠後,陸珩看了良久,才說:「去乾清宮。」

  陸珩是乾清宮的常客,路上沒遇到任何阻攔。皇帝見到陸珩連眼睛都沒抬,問:「怎麼了?」

  陸珩先給皇帝稟報這段時間朝廷動向。治倭一戰勢在必行,開戰只需要說一句話,但之前卻需要做大量準備。徵兵、糧草是六部的事,陸珩要做的是在開戰前搜集足夠多的情報,確保皇帝能做出最合理的決定。

  陸珩記憶力好,說話條理分明,聽他說話比看文章省力多了。所以皇帝讓文臣遞奏摺,但對陸珩一直特許他做口頭報告。陸珩把鋪墊說完了後,慢慢引到自己今日真正的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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