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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頭極熱,程知府不住擦汗,他抬頭,費力朝山上看去:「店鋪掌柜所說的會扎紙的道士,就住在這裡?」

  能扎出那麼大的紙人還不變形,這種手藝人沒多少。陸珩派人詢問承辦喪事紙品的店鋪,淇縣沒人能做出這麼精細的紙人,最後是臨縣一個掌柜傳來消息,說他見過清虛觀的法事,那裡的道士自己會做紙人,栩栩如生,比他們店裡賣的好多了。

  陸珩一行人由此來了清虛觀。

  「是。」陶一鳴回道,「清虛觀建立已久,在下官上任前清虛觀就在了。只不過這裡的道士很奇怪,不去顧主家裡做法事,不接外地差事,很少和山下百姓來往,所以香火併不好。」

  「怪異。」程知府說,「和尚、道士不都想方設法讓人給他們捐香油錢嗎,他們不和百姓來往,那如何維生?」

  陶一鳴搖頭:「在下和僧道之流素無交集,並不知曉。」

  陸珩一身暗青色束腰制服,端正地坐在馬上。哪怕烈日當頭,流金鑠石,他依然身姿筆挺,渾身清爽,臉上一滴汗都沒有,仿如山間松柏,林上清風,無論出現在哪裡都不改其鋒利凜然。陸珩單手勒著馬,淡淡說道:「到底怎麼回事,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陸珩帶著知府和隨從等人往山上走時,王言卿白皙清冷的臉靠在枕頭上,忽然驚醒。

  屋裡關著窗,光線昏昏沉沉。迷藥的效果還沒有散去,王言卿背後黏著冷汗,難受極了,卻連動手指都費勁。她暗暗調整呼吸,同時心裡飛快盤算,這是在哪裡,是誰要綁架她?

  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迷暈,從縣衙裡帶出來,這背後的意味她光想想都覺得渾身冰涼。王言卿腹中絞痛起來,她沒有用飯,又受了一通驚嚇,明明已經調整好的經痛又開始了。

  王言卿忍不住把手放在腹部,這時,旁邊響起腳步聲,王言卿這才驚覺,屋子裡竟然有人!

  她立即回頭,同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她耳中:「卿卿,你醒了。」

  第61章 戳破

  王言卿看到是他,竟然並不意外。能神不知鬼不覺混入官府,繞過錦衣衛崗哨,將她從陸珩院子中帶出來的,只能是他。

  王言卿忍著痛,勉力撐著身體,從床榻上坐起來:「鎮遠侯,你這是何意?」

  傅霆州聽到她疏遠的稱呼,心中隱痛。他早就該想到的,從那麼高的懸崖上摔下去,怎麼可能毫髮無損。萬幸,她只是傷到了頭。

  不幸的是,她傷到頭後,偏偏落入陸珩手中。

  傅霆州習以為常地坐到床沿邊,伸手欲要扶她。王言卿立即收回手臂,但她身上迷藥藥效未過,四肢軟綿綿的,一時沒控制住身體,險些摔倒在榻上。

  傅霆州看到她避之不及的動作,手掌頓了頓,最後用力握緊手指,沒有再逼她。傅霆州親眼看著她一坐好就往裡挪,目光警惕地盯著他,仿佛他是欲行不軌的惡人。

  傅霆州被這樣的目光狠狠刺痛,他今日才知道,原來,遺忘比恨更令人難受。

  傅霆州突然想起王言卿剛來鎮遠侯府的時候,那時她剛從邊關接到京城,枯黃瘦弱,眼神中帶著一股怯意,做什麼都小心翼翼的。過了兩年,她的身高體重才恢復正常孩子的標準,皮膚也在侯府的錦衣玉食下恢復白皙,她穿上精緻漂亮的襖裙時,宛如真正的侯門小姐。

  而她出眾的眉眼,也逐漸引起別人注意。勛貴這個圈子自小就綁在一起,那些高門子弟來鎮遠侯府找傅霆州時,不免看到王言卿。有人開玩笑要當傅霆州的妹夫,對此他付之一笑,絲毫不以為意。他心中篤定,王言卿不會接受這些人的示好。

  他那麼自信他對王言卿的掌控力,所以花大量精力在習武、交際、掌權上,很少在王言卿身上停駐。王言卿向來乖巧,體貼的像是未卜先知,從來不給他添麻煩,他不去管也不會出事。所以,傅霆州越發理所應當地忽視她。

  他如此自負,認為前程和愛情可以兩全。他背棄他們從小的約定,另娶他人,傅霆州想過這樣做可能會惹王言卿離心,她可能傷心,可能冷淡,可能兩人再也恢復不到從前。但他們還有許多時間,傅霆州總有辦法讓她回心轉意。

  甚至最壞的情況——兩人相互傷害,同床異夢,他也有準備。他怎麼也沒想到,在他們相看成厭之前,她就先行一步忘記了他。

  忘記,多麼殘酷的懲罰。沒有指責,沒有爭吵,沒有疏離,就那樣單方面將他整個人,連同和他相關的記憶,一齊遺忘。

  這就是上天給他的報應嗎?他失信於人,自負狂妄,所以上天就收回對他的饋贈,甚至連補償的機會都不給他。明明,他最無法失去的人就是她。

  傅霆州心裡湧起綿綿密密的痛,他凝望著她的眼睛,自然看到了她眼中的戒備敵視。傅霆州像溺水一樣,漸漸覺得呼吸困難。

  他自嘲一笑,想要伸手觸碰她,又牢牢克制著手指:「卿卿,如今你要和我這樣說話嗎?」

  王言卿不想聽他發瘋,開口道:「鎮遠侯,你現在放我回去,我對今日之事既往不咎。我二哥很快就會回來,一旦他發現這件事……」

  「卿卿。」傅霆州完全無法忍受聽她叫另一個男人「二哥」,他鐵青著臉打斷,眼神冷的都能結冰,「你還沒發現嗎,他在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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