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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軍中的審美而言,他的皮膚太白了,而且皮相漂亮,就有一種不靠譜、不穩重的感覺。不像是一個鐵骨錚錚的軍人,而像是那種專門背後給人捅刀的笑面虎。

  王言卿也不知為何她會下意識地比較此人長相,她潛意識裡的審美模板是誰?

  王言卿茫然,而這時,陸珩已經坐到王言卿床邊。陸珩看到王言卿懵懂迷茫的眼神,笑了笑,說:「妹妹,你想什麼呢?」

  他的語氣親昵自然,還帶著被疏忽的不滿,一下子把全屋人都鎮住了。靈犀靈鸞吃驚地看向指揮使,她們想到王言卿可以讀表情,趕緊低頭,恨不得把自己眼睛耳朵都堵上。

  聽到這些話,鬼知道她們還有沒有機會活到明天。

  王言卿倒並沒有注意靈犀靈鸞,她所有注意力都在陸珩身上。她聽到這個稱呼,本能覺得違和:「你叫我妹妹?」

  「對啊。」陸珩露出笑,親昵地摸了摸她的頭髮,「你不記得二哥了?」

  第6章 青梅

  王言卿聽到「二哥」這兩個字,眉毛擰起,像漂泊無依的溺水人抓住了浮木,又總覺得這根浮木並非上岸之途。陸珩坐在床邊,兩人距離極近,王言卿盯著他的眼睛,遲疑地重複:「二哥?」

  「是啊。」陸珩眼睛像湖泊一樣溫柔明漾,似乎因為她的遲疑非常傷心,「你連我都不記得了?」

  陸珩表情如此真摯,王言卿近距離面對這種眼神,都有些無地自容了:「不是,二哥,我只是……」

  陸珩覆住王言卿的手,修長有力的手掌收緊,無聲又堅定地包容了王言卿:「沒事,你無需向我解釋。你的病情我已經聽說了,失憶不是你的錯,你對所有人都懷有戒心,這是好事,我怎麼捨得怪罪你呢?」

  他的掌心溫暖堅實,讓人不自覺想依賴,王言卿自醒來後茫然驚惶的心像是找到停泊點,立場不知不覺向他傾斜:「二哥……」

  陸珩含笑撫摸她的頭髮,將她臉側的髮絲整理好,欣慰道:「你沒事就好。是我失職,沒保護好你,害你被人埋伏,失去了記憶。」

  王言卿聽出信息,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說來話長。」陸珩手指從她臉側流連滑過,最後落到王言卿的手背上。他的手比王言卿大很多,兩隻手虛虛攏著,輕而易舉就把她纖長玉手包圍。陸珩指腹不緊不慢在她的手腕上摩挲,問:「還記得自己名字嗎?」

  王言卿搖頭,陸珩說道:「無妨,我都記著,我把我們的故事講給你聽。我名陸珩,如今是錦衣衛指揮僉事,暫代指揮使一職。你叫王言卿,是大同府軍戶王氏女,七歲那年你的父親王驄戰死,同年五月初十你的祖母李氏病亡,你成為孤女,祖田被人侵占,親戚卻不願意收養你。那時我的父親在大同一帶督戰,他實在看不過去,就將你接回陸家。你來陸家那年我十二歲,你我總角相識,青梅竹馬,不是兄妹,勝似兄妹。我在家中排行二,所以你也跟著他們叫我二哥。」

  陸珩語調輕柔,聲音平靜中帶著些懷念,靈犀靈鸞幾乎都以為是真的了。說謊的最高境界就是說真話,王言卿的身世經歷是真的,陸松的督軍經驗也是真的,但西北防線那麼長,陸松壓根不認識王驄,談何收養王家的孤女?

  何況,錦衣衛過得是刀尖舔血的日子,陸松資質平庸,唯獨謹慎,他絕不會把無親無故的女子帶回陸家。然而陸松已經過世,王言卿並不知道這些,她被陸珩的語言觸動,腦海深處模模糊糊生出些感應來。

  她沒有在陸珩臉上看到絲毫說謊的跡象,而自己體內悲傷、感恩等情緒也在印證,王言卿再無懷疑,馬上接受這是自己的二哥:「二哥,那我為什麼會失憶?」

  陸珩嘆了一聲,眼中浮現出愧疚,說:「怪我不好。前段時間因為南城兵馬司的事,我和京城勛貴發生些衝突,那些人膽大包天、肆意妄為,竟然在你上香途中設伏。當日我在南鎮撫司,沒陪你一起出門,沒想到……」

  陸珩聲音頓住,薄唇輕抿,眼眸深沉,看起來還是無法原諒自己。王言卿反過來安慰陸珩,說:「二哥,你不要自責,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他們存心暗算,總會找到機會的。我這不是沒事嗎?」

  陸珩看著王言卿笑了,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越發像一泓酒,悠悠勾人心醉:「是啊,幸好你沒事。」

  王言卿發現她昏迷後,見到的人除了陸珩,就僅有幾個婢女。王言卿內心忐忑起來,試探問:「二哥,為什麼沒見其他人?是不是我給府里添麻煩了?」

  京城眾人都說陸珩心黑手黑,將來必遭報應。陸珩知道坊間怎麼罵他,他毫無負罪,依然我行我素,逼供構陷隨手就來。他對著王言卿扯謊,從頭到尾眼睛沒有絲毫波動,但此刻聽到王言卿的話,他這麼沒心沒肺的人都覺得心疼。

  她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了,卻本能討好府邸里的女主人。傅家這些年到底是怎麼對待她的,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為何會活的這般小心翼翼。

  陸珩用力按住她的手,用行動給她底氣:「今年我父親去世,兄長和母親都回祖宅守孝了,我本來也要走,但是皇上奪情,命我不必守孝,繼續留在京城供職,我和你便留下來了。如今陸府里只有我們兩個,我經常不在家,有什麼事你自己做主就好,不用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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