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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這句他微微一停:「…謝我什麼?」

  「她說她家女兒給她打電話講過了,小姑娘說你照顧她照顧得很好,我聽了一遍,什麼謙虛和善溫柔體貼,全安你身上了——聽得我怪擔心,你說她是不是叫什麼不懷好意的壞東西,打著你的名號給騙了啊?」

  江肆停了好幾秒:「說我照顧得好?」他氣笑地從牆前直起身,「什么小姑娘,這麼會做夢?」

  「哎,對的,這回我記著問名字了。」

  「叫什麼。」江肆冷淡著笑,隨口問道。

  「應該是叫宋,宋晚梔?」

  「——」

  江肆眼尾勾著的那點薄涼又散漫的笑,驀地怔停在他臉上。

  死寂過後。

  他漆黑眸子下意識地撩起來,隔著面前玻璃,直直落進了實驗室門內。

  被光輕薄描過的女孩側身站著,她扶著長發仰眸朝實驗台中央,一邊聽又一邊輕刷刷地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

  幾縷不聽話的烏髮垂下,勾過她眼角,側顏安靜又姣好。

  像朵安靜盛放著的梔子一樣。

  第22章 銀河落了嗎

  「嗯?怎麼說著說著突然沒動靜了?」老太太疑惑地咕噥了句,「阿肆?」

  江肆黑眸微晃了下,散漫語氣恢復如常:「我都二十多了,您還叫小名,合適麼?」

  「有什麼不合適的?不讓他們喊也就算了,奶奶也不能喊啊?」老太太不滿地提高聲調,隨即岔開話題,「盧家的這個小姑娘你拿著名字在學校里好好打聽打聽,不許不放在心上,知道嗎?」

  「不用打聽,」江肆摸過袋裡涼冰冰的那支鋼筆,嘴角牽了下,「我認識。」

  「嗯?」老太太一愣,「那她說你照顧過她也是真的?」

  「我們系的,」江肆一頓,低了低聲,「她腿上有點舊傷,我是幫過。」

  「喔,對,她有腿傷,我早幾年還回老家的時候聽人說起過,」老太太沉吟片刻,嘆氣,「那孩子也是個苦命的,她親爸很早就扔下他們母女倆跑了,一分錢都沒留下,她媽後來再嫁,結果遇上個酒鬼賭徒,喝了酒輸了錢就對她們又打又罵,老盧家裡又沒個能給她們娘倆出頭的男丁,那兩年總能看見她媽媽帶傷回來……」

  江肆聽得眉皺起來,笑也散了。

  剛取了一半的煙被他折在掌心,他望了眼門內,再側過身嗓音更低了幾分:「她腿傷就是她那個養父弄的?」

  「咦,你怎麼知道?」

  「聽說。」江肆含混帶過。

  「是,她媽身體不好,沒什麼手藝,就能幫人洗洗衣服,她們跟著她那個養父住。好像是有一晚啊,那畜生輸了錢回家發酒瘋,就把這小姑娘從二樓給扔下來了。」老太太拿方言罵了幾句,「小姑娘那會兒好像才七八歲呢,長得又漂亮又白淨,那時候還會跳舞呢,可惜啊……」

  江肆無聲地低著眼聽。

  實驗室外走廊的燈滅下了,只剩玻璃門內透出來一截光斑,落在他肩頭。那雙低斂著的桃花眼埋在半明半昧的陰翳下,看不清神情。

  老太太也是念叨完很久才反應過來,電話對面好久沒說話了,也沒打斷她——

  江肆極少有這麼好的耐性。

  而等她這邊說完一大段,江肆在沉默後只問了一句:「判了麼。」

  「嗯?什麼判了?」

  「她養父。」

  「喔,那事鬧得大,上過當地新聞,受害人又是個孩子,她養父按最重的,判了十年呢。」

  「……」

  江肆這邊又不說話了。

  老太太聽得古怪,忍不住問:「你今晚怎麼反常啊?」

  「有麼。」

  「以前要跟你說這些家長里短的,你早拔腿走人了,我還不知道你那德性嗎?」老太太說,「今天這麼有耐性聽我說啦?」

  江肆扯了下唇角,笑意卻沒入眼:「不是您要求的麼。」

  「我要求什麼了?」

  「照顧…妹妹啊,」江肆抬手,懶洋洋揉著頸活動了下,「您放心,宋梔子我一定幫您照顧好了,不會讓她被壞東西騙去的。」

  「我要能放心就好了,就你——」老太太磕絆了下,疑惑,「她是叫宋梔子?我記錯了,不是叫宋晚梔嗎?」

  「是,您記錯了,」江肆在昏昧的光前低了低眼,咬著唇角啞聲笑了,「她就叫宋梔子。」

  「哎……難道真是上年紀了,連名字都記不住了……算了,等你有時間啊,記得帶你梔子妹妹回來趟。她一個小姑娘沒親沒故地在P市,怎麼也得請她吃頓家常飯……」

  「嗯。」

  通話結束後,江肆也不著急進去,而是推開門靠在牆棱上,一邊單手把玩著那根被他捏得不成樣子的香菸,一邊神色松懶地睨著門內。

  自動化系新生四組扎堆,誰也不知道他在看誰。

  直到江肆低頭拿著手機查了什麼,又勾了勾手,把最靠門這組負責的黑眼圈叫過去。

  「肆哥?」對方不解地過來。

  「讓你們組那兩個女生出來一趟。」

  「啊?叫一個還不夠啊?」

  「?」

  江肆收回視線,對上黑眼圈又震驚又複雜又敬佩的表情。

  「滾,」江肆冷淡一哂,「你再看。」

  黑眼圈扭過頭去幾秒,恍然:「噢噢,太久沒接觸過黑長直的妹子了,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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