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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焦縣令六十有餘,已經是快要致仕的年紀。

  他性情溫和,同夫人張氏夫妻幾十年,非常節儉,今日備下的宴席真如差役所說,還真是家常便飯。

  雖然做出來的菜品不怎樣,卻是張氏親自下廚做的,可見誠意十足。

  面對老兩口的熱情,李瑜推辭不過,動筷嘗了一口清蒸的魚,味道中規中矩。

  張氏說道:「李修撰遠道而來,老身也拿不出什麼來招待,還望李修撰多多包涵。」

  李瑜笑了笑,「夫人親自下廚已然不容易,晚輩很是知足。」

  焦縣令又熱情推薦另一道菜品,李瑜皆一一品嘗。

  興許老兩口在私下裡的相處隨性慣了,有時候焦縣令會誇張氏,說她辛苦什麼的。

  兩人在飯桌上的相處非常溫馨愉悅,李瑜原本就心情不好,看到二人和諧,心情也跟著輕鬆幾分,便同那焦縣令一起誇張氏手藝好。

  張氏被哄得高興,口直心快道:「老身原本還擔心李修撰來到這等小地方委屈了,不曾想李修撰這般和人,倒叫老身短見薄識了。」

  李瑜溫和道:「夫人言重了,我此次來揚州本是處理一件私事,得焦縣令妥帖安置,很是感激。」

  見他說話這般親和,夫妻二人便更加隨性了些,嘮了些家常話和當地的風俗人情。

  有時候兩人觀念不同,還會掰扯起來。

  李瑜就靜靜地聽他們掰扯,偶爾飲一杯酒,忽然覺得他們就這樣相伴一輩子也挺不錯,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焦縣令與夫人琴瑟和鳴,幾十年相處下來可不容易。」

  焦縣令回道:「可不,成婚五十年了,生兒育女,總有磕磕碰碰的時候,多數都是我讓著她。」

  張氏不同意道:「瞎說,明明是我哄著你。」

  二人又爭執起來,李瑜坐在一旁看著他們笑。

  他覺得這對夫妻挺有意思。

  五十年相濡以沫走過來,也不知他幾十年後又會是什麼情形。

  想到幾十年後父母不在,奶娘崔氏也會老去離開,身邊所有熟悉的人都會一個個離去,李瑜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他的阿櫻也會離他而去,他想像不出她老去時的樣子,是否也會像張氏跟焦縣令那般鬥嘴?還是跟他阿娘那樣叨叨絮絮沒完沒了?

  亦或……

  鬼使神差的,他冷不丁冒出來一個奇怪的念頭。

  他想她一輩子陪伴在身邊,不是以妾,也不是以婢女,而是像張氏那樣堂堂正正地坐在他身邊。

  楊大郎能給的,他亦可以。

  第46章 狠人怕瘋子 李瑜求娶,寧櫻三觀裂了……

  從焦縣令那裡回到官驛已經很晚了, 李瑜簡單洗漱便倒頭就睡。

  結果也睡得不安穩,腦海里總是浮現出寧櫻跪在地上求他成全時的模樣,嬌怯卑微, 卻又異常堅定,令他憤怒嫉妒得發狂。

  他就想不明白楊大郎哪裡好了, 值得她這般為他堅持。

  可他同時也意識到, 她當初既然能冒著成為逃奴喪命的風險跑出來,定然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才敢跨出那一步的。

  是什麼引導著她不顧性命也要去實踐的呢?

  是這市井裡的自由,還是獨立和尊嚴?

  哪怕日日辛勞,哪怕蓬頭垢面,哪怕沒有任何人替她遮風擋雨, 都在所不惜嗎?

  李瑜感到很困惑。

  他能給的安穩,她不屑;他能給的疼愛, 她也不需要。

  她仿佛什麼都不需要似的。

  他原本還以為她流離在外會吃盡苦頭,結果她好好的, 除了把自己搗騰得寒磣了點, 日子過得辛勞了些,好像並沒有什麼艱難。

  她用一雙在秦王府里學來的巧手討生活,過得有滋有味。

  她沒有他,能過得更隨性自在;而他沒有她, 卻潦倒得魂不守舍。

  終其結果,不過是因為不愛。

  想到這裡,李瑜又覺得被扎刀了, 他抱著被褥,蜷縮成一團,心裡頭很不服氣。

  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 打小就被眾星拱月,要什麼有什麼,從而導致他被嬌慣得理所應當。

  寧櫻是第一個違背他意願的人。

  他在她身上嘗到了痛苦和嫉妒的滋味,令他無從適應,難以自持,甚至狼狽。

  他其實也可以放過自己,別再那麼固執,別再為了一個婢子折騰自己。可是有些人,當你嘗過那銷魂蝕骨的滋味後,便再也忘不掉。

  或許待他年紀大些,像秦王那樣,經歷過的女人多了,就會釋然許多。

  偏偏他不行,至少現在邁不過那道坎。

  他第一次在寧櫻身上栽跟斗,那個從十三歲時就開始陪伴他的女人。

  從最開始的接觸,到相知,他的所有驕傲與習慣都被她浸入。她滲透到他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已經在無形中成為了他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可笑的是,當初他曾用一幅畫把她換了出去,守著自己的驕傲自尊,守著自己作為主子的天然優勢。

  如今得來這樣的苦果,李瑜既失悔又慶幸,悔的是當初自己的輕狂導致現在的窘境,慶幸的是發現得還不晚。

  倘若當初寧櫻沒有出逃,還在秦王府,倘若他聽信秦王,妻與妾的不同之處,又會不會違背自己的意願,娶一個貴女進門,把寧櫻抬成妾,而後夾在妻與妾中間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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