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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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六章

  若說沒有發生這樣的事,魏正遠許會因著魏薔做出的種種表象而心軟,為她求情,但如今卻再不會。

  魏正遠從前對魏薔百般縱容千般疼寵,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便是魏薔是他的血脈。而現在,在得知魏薔裝失憶欺騙他之後,他緊接著便得知原來自己疼愛了這麼些年的女兒其實並非他的親生骨肉。

  如今的魏正遠看著魏薔含淚的眸子,看著她淒淒的喚自己「阿耶」,只覺得仿若被人打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他覺得自己淪為了眾人的笑柄,覺得自己的臉面被下了個乾乾淨淨,而這一切的源頭便是魏薔楊氏母子。

  被欺瞞,被背叛的感覺讓魏正遠怒火中燒,恨不得掐死魏薔,哪裡還會去管她。

  老國公爺聽聞此事,只長長興嘆一聲便再未說什麼,魏正遠又當場拂袖而去,是以即便陳氏當即命人壓下此事,不許再提,但魏正遠當時在廳中指著魏薔咒罵一事仍是隱約傳了出去,國公府下人心中都有一桿稱,當下便知這位三姑娘怕是要失勢了,一時間整個鎮國公府竟無一人願意搭理魏薔。

  臨近傍晚,本以為這一天的波瀾已經平息的國公府又迎來了京兆尹的一班捕快。

  京兆尹的捕快捉人執行公務卻也要顧及著國公府的臉面,是以只敢在門外候著,倒是趙嬤嬤帶著兩個婆子將魏薔押了出去。

  黃昏時候日暮西沉,冬日的風帶著絲絲透骨的涼意,蘇妍披著月芝嬤嬤送的那件猩猩紅鑲銀鼠毛斗篷站在院門前遠遠看著魏薔卸盡滿頭珠釵,她身上還穿著那件養病時穿的半舊褙子,衣料單薄擋不住冬日的寒風,她在寒風裡瑟瑟發抖,踉蹌著一步一步往前走,身後的兩個婆子嫌她走得慢,厲聲呵斥著推搡著她往前走。

  臨到垂花門前,魏薔似有所感,突地回頭朝玉清小築遙遙看來,玉清小築和採薇院中間隔了兩個院落,隔得太遠,蘇妍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只依稀見她嘴唇張張合合不知說了句什麼,被身後的婆子用力推著出了垂花門,消失在長長的曲徑上。

  「姑娘出來怎麼不帶上手爐……」

  流螢本和桂枝嬤嬤在為蘇妍熏衣,一回頭便發現自家姑娘不見了,問了伺候的丫鬟才知道是在出來了,還不許人跟著。

  流螢捉住蘇妍籠在袖中的手,果不其然是滿手冰涼,她嘟囔著將白銅刻梅蘭竹菊四君子手爐塞進蘇妍手中,又將蘇妍的斗篷緊了緊這才抬頭循著蘇妍的視線看去,「姑娘在看什麼吶?」

  蘇妍回神,扭頭看了流螢一眼,見小丫鬟臉兒通紅鼻子通紅,那一雙眼睛卻是熠熠生輝,亮晶晶璀璨璨好若上好的寶石。

  蘇妍斂眸清淺一笑,搖頭道:「沒什麼,回去吧。」

  「哦……」流螢應了,跟在蘇妍身後往回走,卻仍是不甘心的回頭想看看自家姑娘方才究竟在看什麼,卻只看到幾顆光禿禿的樹和迴廊下在風中輕輕搖曳的燈籠。

  ***

  轉眼便是正月十五上元節,前一日秦凌雲命人送了帖子來,說是在客來居包了雅間,請蘇妍和魏鳶一起去看花燈,蘇妍和魏鳶自然不會推拒。

  這日一到傍晚魏鳶便來了玉清小築,和她一起來的還有魏澤洳,小少年穿著身杏黃底團花錦衣,腳踩鹿皮小靴,頸間戴著個銀項圈,下墜如意長命銀鎖,許是因著衣著亮了些,連帶著他氣色都紅潤了不少,臉上雖仍帶著幾分稚氣,卻已能看出日後的公子如玉的資質。

  蘇妍多看了他幾眼,笑道:「三弟今日有些不一樣。」

  她說的是魏澤洳,卻叫魏鳶搭了話,「你瞧著如何?」

  蘇妍並未直說,只道:「這顏色適合三弟,往日的那些顏色未免太過寡淡。」

  魏鳶點頭應和,「可不是,旁人都恨不得自己一日比一日年輕,咱們這三弟可好,這麼一小點兒就愛穿些什麼灰白石青,死氣沉沉的看得我都難受。」

  她呶呶嘴,自得道:「得虧了我去瞧了一眼,這顏色真好。」

  魏鳶矮身捏了捏魏澤洳泛著紅暈的臉頰,「小孩子就該活潑些,總死氣沉沉的容易老!」

  魏澤洳躲不過,只能任由她捏,眸子卻是亮晶晶的,少有的有生氣的樣子。

  魏鳶今日穿的是如意紋大紅通肩交領襖,寶藍織金雙瀾馬面裙,明亮之極的顏色,將她本就明艷的五官襯得愈發出眾。

  見蘇妍看自己,魏鳶扯了扯衣擺,腳下提了提裙擺,嘟囔道:「阿娘非要讓我穿這身,太亮了些……」

  蘇妍搖頭,認真道:「大伯娘的眼光真好,你可不知道你穿這一身有多美。」

  開了年魏鳶便十七了,年前陳氏便張羅著要為她議親。

  「若我是男人,定被你迷得暈頭轉向,非卿不娶了!」蘇妍打趣道。

  魏鳶斜她一眼,「看上個美人就非卿不娶,這樣的登徒子也想娶本姑娘?痴心妄想!」

  說著她還自衿的揚了揚下巴,蘇妍掩唇直笑,直把魏鳶笑惱了她才收斂笑意,三人相攜著出門。

  ***

  三人到的時候雅間裡已坐了幾人,秦凌雲、秦凌清、秦寅初和周正,都是那日蘇妍見過的。

  秦凌雲上前迎他們,見到魏鳶的裝扮,她挑了挑眉道:「魏鳶,你從前不是說大紅寶藍俗氣嗎?今兒怎麼自個兒倒穿上了?」

  一進門便聽到這麼一句話,魏鳶忍了忍才沒立即轉身走人,她不冷不淡的回了一句,「我現在不覺得了。」

  秦凌雲一噎,撇撇嘴看向蘇妍,朝她笑了笑,又看向魏鳶身側的魏澤洳,「這位是?」

  魏鳶兀自生氣不理她,蘇妍見狀笑了笑,道:「這是幼弟,魏澤洳,家中排行第三。」

  此時幾人已經坐下,魏澤洳便起身有模有樣的朝秦凌雲揖了揖手,道:「秦姑娘。」

  秦凌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眉眼彎彎道:「你這小子叫什麼秦姑娘,我和你兩位姐姐一般年紀,你也叫我姐姐就好。」

  魏澤洳不言,看向魏鳶,魏鳶仍是不說話。

  秦凌雲見狀撇撇嘴道:「好了,你也知道我就是隨口一說,我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嗎?」

  她頓了頓,又道:「其實……你穿這一身挺美的。」

  魏鳶面色這才好了些,覷她一眼,道:「自己沒弟弟,羨慕我?」

  秦凌雲忙點頭,「是是,羨慕,羨慕的緊!」

  魏鳶斜她一眼,對魏澤洳道:「你便聽她的,叫她一聲姐姐,好叫她圓了多年夙願。」

  其實若要真算起來,武北侯府和鎮國公府是有姻親關係的,如今的武北侯府老夫人乃是續弦,而老侯爺的第一位妻子便是康樂郡主的阿娘,當今太后的嫡親姐姐,只不過那位老夫人膝下唯有康樂郡主這麼一個女兒,又自小養在太后身邊,跟武北侯府不甚親近。

  老侯爺在的時候還好些,自老侯爺去後,兩家來往便少了,後來連康樂郡主也去了,便更加生疏,到如今,即便是蘇妍認祖歸宗這樣的大事,武北侯府也沒派人來過問一聲。

  魏澤洳抿了抿嘴,低低叫了一聲姐姐,秦凌雲便笑得眉眼彎彎,讓一旁的周正看去,說了她一句,「我還比你大一歲呢,怎麼沒聽你叫過我哥哥?」

  「來,叫一句周家哥哥聽聽。」

  秦凌雲一拍桌子站起來,追著周正打去了。

  「魏四姑娘初回長安,這些日子可習慣?」秦寅初坐在窗邊花几旁的黑漆嵌螺鈿圈椅上,再次見面,他已經沒了重逢時的失態,臨窗而坐神態從容,儼然一個矜貴優雅的貴公子。

  蘇妍臨桌而坐與他正好面對面,聞言輕輕點頭,道:「我很好。」她知道他真正想問什麼,便這樣回答了。

  秦寅初頷首,不再繼續同她說話,轉而看向正追著周正滿屋子跑的秦凌雲,沉聲道:「凌雲。」

  秦凌雲當即便停下腳步,轉身看他,討好道:「三哥,你叫我?」

  不等秦寅初說話,她連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她回頭瞪了一眼周正,這才慢悠悠的回到座位。

  認真說來,蘇妍還是頭一回見到秦寅初這般模樣,不由多看了兩眼,一旁的魏鳶則是戳戳秦凌雲,幸災樂禍道:「你也有今日?」

  秦凌雲拍掉她的手,正欲開口便聽一側的秦凌清道:「三哥別生氣,姐姐只是跟周公子鬧著玩罷了。」

  蘇妍和魏鳶二人自進門便沒聽這位秦二姑娘說過話,此番她一開口便齊刷刷朝她看去。

  這位秦二姑娘今日也同上一回見到那般,一身淡粉衣裳更將她襯得弱質芊芊楚楚可憐。

  魏鳶上上下下打量了秦凌清一番,道:「我們知道秦凌雲是在跟周正鬧著玩。」

  想了想,魏鳶又看向秦寅初,問道:「秦三哥不知道?」

  秦寅初淡淡搖頭,「凌雲的性子我知道。」言下之意他知道。

  魏鳶便道:「那秦凌清剛才那句話是怎麼說的?我怎麼弄不懂了?」

  「噗嗤!」

  秦凌雲當即笑出聲來,蘇妍也被魏鳶這一副唱作俱佳的表演逗樂,掩唇輕笑,周正則是一副不可說不可說的諱莫如深的表情,而秦寅初始終表情淡淡。

  秦凌清見狀面色又青又白,支吾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是我看錯了……」

  魏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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