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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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所以我怕,我怕做錯事惹阿耶生氣,我怕姐姐不喜歡我……」蘇妍說著飛快看了面色鐵青的魏薔一眼,「我怕姐姐覺得我搶了原本屬於她的東西……」

  「所以,所以我不敢接近阿耶,不敢接近姐姐……」

  魏正遠神色有些複雜,他總算知道為何這個女兒自回家便一直對他和薔兒神色淡淡,若即若離,原來竟是害怕!

  這一瞬,魏正遠恍然明白了什麼。

  他從前一直將兩個女兒放在平等的位子上去思考她們的一舉一動,但是他卻忘了,妍兒她自小流落在外不知受了多少苦,長安對她來說是那麼陌生,那麼遙不可及,她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驟然從自小生活的小山村到了截然不同的長安,當然會不適應,會惶恐,會患得患失。

  更別說,對她來說,他這個阿耶,薔兒這個姐姐,都是陌生的,自然不能立刻便親近起來。

  這樣想著,魏正遠便自覺的為蘇妍鎮日待在宮裡的行為找到了合適的理由——

  將她接回來的是太后,在他們這些人里,她第一個接觸的也是太后,自然會對太后有依賴,便似雛鳥戀巢一般。

  魏正遠看向案前蒼白脆弱搖搖欲墜的小女兒,心中的愧疚心疼接連而立,險些淹沒他,他靜默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道:「是為父錯怪你,莫要再哭。」

  魏薔見勢不對,急道:「阿耶!」

  魏正遠抬手制止她,「薔兒,方才妍兒說的你也聽到了,妍兒初回家中,心中定是百般不確定,你這個做姐姐的該好好照顧她,莫要想那些有的沒的,姐妹倆的情意才是最重要的。」

  此時,一直立在蘇妍身後未曾說話的桂枝嬤嬤往前一步,福身行了一禮,道:「魏大人,原本奴婢不該多嘴,可如今一切既已說開,老奴便多說一句。」

  她轉向魏薔,道:「三姑娘,老奴知道,若不是我家姑娘突地出現,你不會知曉自己的身世,更不會一夕之間從名正言順的嫡女變成這般尷尬的境地,所以你心中有怨有恨是應當的,可你不該這般明里暗裡處心積慮的挑撥魏大人和我家姑娘父女間的關係。」

  「我家姑娘性子單純,不是三姑娘這等浸淫後宅多年見識過諸多手段的人的對手,更別說她根本未曾想過要與三姑娘爭什麼,她只是想要幾個親人罷了。」桂枝嬤嬤又是一福身,道:「還望三姑娘高抬貴手放過我家姑娘。」

  魏薔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她不僅沒讓魏正遠徹底厭惡蘇妍,反倒給自己惹了一身騷,一時間連面上的神色都忘了偽裝,面色不善的看著猶自低頭抹淚的蘇妍。

  這樣的情形幾乎稍一想便能想通其中關竅,魏正遠心中也隱隱有所察覺,但他不肯相信自己一手帶大的女兒怎麼會是那樣的人。

  薔兒只是一時想不通鬧彆扭罷了,她還小。魏正遠寧願這樣想。

  若是讓桂枝嬤嬤知道魏正遠在想什麼,定會嗤笑一聲,都到該出嫁的年紀了還小?她家姑娘和魏薔一個年紀,怎麼就不見他對她家姑娘寬容些?這樣苛責。

  魏正遠這廂開口,語氣不善道:「嬤嬤慎言,雖說你是太后的人,卻也不能這般誣衊我鎮國公府的嫡女。」

  頓了頓,他又對蘇妍道:「妍兒,薔兒她只是小孩子心性,和你鬧著玩罷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姐妹兩還是要好好相處。」

  聽到這話,蘇妍差點忘了維持面上的偽裝,她低頭掩去眸中的不屑,心中不住冷笑。

  小孩子心性?原本以為自己這個父親只是一時割不斷和魏薔的感情,現在她總算知曉,他只是偏心罷了,只是偏心。

  這樣想著,蘇妍卻是乖巧點頭,輕聲道:「女兒知道了,日後定會和姐姐好好相處。」

  蘇妍和魏薔表面相安無事一道走出書房,待出了院子,魏薔再不用偽裝,低聲在蘇妍耳邊道:「看見了嗎?阿耶最疼的還是我,你就算有了高貴的出身又能怎麼樣?」話語裡是掩不住的惡意和自得。

  蘇妍腳下一頓,目光輕輕掃過魏薔有些扭曲的面龐,順著她的話點頭,「嗯,看見了。」

  說完她便繞過魏薔徑直往玉清小築去了。

  自己費盡心機想要爭取的東西對別人來說卻是不屑一顧,魏薔被蘇妍輕飄飄滿不在乎的態度惹惱,站在原地看著蘇妍離去的背影,氣得身體止不住的哆嗦。

  蘇妍!蘇妍!蘇妍!

  她一定不會讓她好過!一定!

  卻說這頭,蘇妍腳下不停回到自己院中,流螢慌忙迎上來,止不住的擔憂道:「姑娘,二爺沒難為你吧?婢子聽說他今早生了好大的氣,姑娘……」

  桂枝嬤嬤制止流螢的喋喋不休,旋身倒了杯茶遞給蘇妍,「姑娘快喝杯熱茶。」

  蘇妍笑著點頭,「可不是,我還是頭一回哭得這樣用心,還挺累。」

  事實上蘇妍是進了書房見到魏薔才一時興起生出那樣的主意,不就是比誰能哭會哭嗎?當誰不會?!

  原她並不想同魏薔過多的糾纏,但魏薔既然主動招惹她,她便不會忍氣吞聲,這才有了這一回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苦肉計』。

  流螢一聽炸了,急道:「姑娘哭了?姑娘你怎麼哭了?是不是二爺罵你了?他、他、他怎麼能這樣對姑娘!」

  流螢急得眼眶都紅了,眼看著下一瞬便要哭出來,蘇妍忙咽下嘴裡的茶水,道:「流螢你先別哭,我沒事……」

  桂枝嬤嬤見狀道:「姑娘喝水吧,老奴跟流螢說。」

  等聽完桂枝嬤嬤的話,流螢噗嗤一聲忍不住笑出聲,「姑娘真壞!三姑娘現在怕是氣得直哆嗦吶!」

  蘇妍道:「這下你總算是放心了吧?」

  流螢連連點頭,繞著蘇妍直轉,「沒想到姑娘還有這樣的本事,以後看三姑娘還敢不敢隨便欺負姑娘,真當別人都是傻子不成?」

  「不過……」流螢停下腳步,擔憂的看向蘇妍,「姑娘心裡定然也很難過的,明明姑娘才是二爺嫡親的女兒,二爺卻這樣對姑娘,那三姑娘算什麼?不過就是一個鳩占鵲巢的……」

  「唔!嬤嬤!」流螢痛呼一聲捂著後腦勺。

  桂枝嬤嬤收回手,「妄議主子,小命不想要了是嗎?」

  流螢嘟囔:「她又不是我主子……」

  桂枝嬤嬤覷她一眼,正色道:「你最好管好你這樣嘴,小心哪天禍從口出害了自己事小,再連累了姑娘!」

  流螢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著實逾矩,低頭認錯,「姑娘,我知錯了……」

  蘇妍正想說不礙事,卻被桂枝嬤嬤一個眼神攔下,她心知桂枝嬤嬤是為了流螢好,便不再說話。

  最終桂枝嬤嬤罰了流螢二十個手板子,把小丫頭的手心打得通紅一片,眼淚汪汪直說自己記住教訓了,以後再也不敢隨便說話了。

  蘇妍自然是心疼自己這個小丫鬟的,待桂枝嬤嬤罰完,蘇妍便取了藥親自給流螢搽藥。

  ***

  蘇妍那日既在魏正遠面前演了那樣一齣戲,自然是要演到底的,翌日便未曾入宮,晨起同魏正遠魏薔一道用飯,晚間魏正遠回府三人又坐在一起用晚飯,不管心裡是怎麼想的,總歸表面上是一派和諧其樂融融。

  魏正遠見此心中頗是欣慰。

  而魏薔許是知道蘇妍不是她想的那般好欺負,其後數日都不曾主動招惹她。

  如此過了幾日,便到了臘月二十九。

  冬日天冷,既不入宮蘇妍便懶得動彈,早間去魏正遠那邊吃過飯後一回來便上了裡間的炕,腿上蓋著條厚厚的被子,抱著手爐靠坐在炕頭看桂枝嬤嬤帶著幾個手巧的丫鬟剪窗花,流螢在一旁嘰嘰喳喳的讚嘆。

  沒一會兒外頭有丫鬟通報說二姑娘來了,蘇妍捨不得炕上熱乎乎的勁兒,又覺著這樣坐著等著人來太不成樣子,正犯難,那邊簾櫳已經挑開,蘇妍歪著身子往外間看,便見魏鳶風風火火的進來,一邊解著身上的披風,一邊進到裡間來。

  見蘇妍窩在炕上,她笑了笑,把披風遞給身後的丫鬟,「你倒是舒坦,我來了你都不知道迎一迎。」

  蘇妍忙道:「正準備起身呢,你這不就進來了?」

  言下之意不是我不迎你,是你走的太快了些。

  魏鳶被她氣笑。

  蘇妍自知理虧,忙拍拍身邊的位子,道:「姐姐上來吧。」

  魏鳶脫了外頭的棉褂子脫掉繡鞋爬上炕,鑽進蘇妍的棉被裡,姐妹倆擠在一處,也算是暖和。

  魏鳶想了想還是覺得有點不甘心,她顛顛兒的來找她,她倒好,悠哉哉的坐在炕上動也不動一下,便搶了蘇妍的手爐自己捧著,揚起下巴得意洋洋道:「喏,算是你不迎我的懲罰。」

  這算什麼懲罰?蘇妍失笑,卻又不敢笑得太過明目張胆,連連點頭,嘴上附和,「不敢了不敢了,下次姐姐來我一定早早便在院門口迎著。」

  魏鳶覷她一眼,道:「這我可不敢奢望,只求你跟前兒一樣動一動我就滿意了。」

  前天魏鳶來的時候蘇妍正坐在前頭的羅漢床上自個兒跟自個兒下棋,正百無聊賴的時候魏鳶正巧來了,蘇妍自然是歡喜的很,忙下地迎她。

  「咦?嬤嬤手上剪得是什麼花樣?」魏鳶被桂枝嬤嬤手上的窗花吸引,傾身問道。

  桂枝嬤嬤手上不停,那紅紙便漸漸勾出個輪廓來,蘇妍也湊前去看,「看著是個女娃娃。」

  桂枝嬤嬤抬頭朝她二人笑笑,沒一會兒便停下剪子,把剪好的花樣展開給她們看。

  魏鳶一眼便看出來,叫道:「是兩個女娃娃!」

  她指指蘇妍又指指自己,笑道:「可不就是咱們倆?」

  蘇妍一看,還真是,便伸手跟桂枝嬤嬤要來那張剪紙,兩人湊在一處細細端詳。

  紅紅的薄紙剪得是兩個女娃娃,靠在一處相對說笑,栩栩如生纖毫畢現,那手裡捧著手爐揚著下巴的便是魏鳶,那低頭笑著的便是蘇妍。

  魏鳶新奇的看了一會兒,滿是羨慕的跟蘇妍說:「我院裡的那些婆子就會剪個福字,最多再加幾朵花,年年都是如此,一點意思沒有。」

  蘇妍笑了笑,無奈的看向桂枝嬤嬤。

  桂枝嬤嬤一福身,道:「這剪紙都是一個道理,會剪花兒自然就會剪人,二姑娘只需跟她們提一提,她們自然會讓主子滿意。」

  魏鳶不情不願的點頭。

  中午的時候魏鳶懶得回去,派人跟陳氏說了一聲,留在玉清小築和蘇妍一起吃。

  臘月二十四府衙便開始放假,足足放到正月二十,近一月,魏正遠這幾日便在府中用飯,是以蘇妍一天三頓都要和那兩人一起吃,雖說沒什麼大不了,但到底有些不舒坦,魏鳶如此正和蘇妍的意思。

  蘇妍便也讓人去知會魏正遠一聲,道是要同魏鳶一道吃飯,不能陪他,魏正遠自然不會說什麼。

  ***

  下午魏鳶正想著帶蘇妍出去走走,馬上就要過年,長安街上熱鬧得很,有不少好玩的,戲班子也拿出拿手好戲緊鑼密鼓的開唱,更別說還有自外地來的雜耍伶人。

  「到處都是好玩的好吃的。」魏鳶如是說。

  兩人正說著,桂枝嬤嬤從外頭進來,拿著個帖子,「姑娘,閽者說是有一自稱莊夫人的人邀姑娘同游。」

  莊夫人?蘇妍眨眨眼,她認識的莊姓之人就一個,打開一看,臉上登時一燒,帖子上那蒼勁有力的字可不就是竇憲的字跡?

  看著帖子上冠冕堂皇的話,蘇妍忍不住笑了笑,意識到身邊還有魏鳶,她忙正了正神色,將帖子給魏鳶看,道:「真是巧,咱們正想著出去瞧一瞧,就有人送帖子了。」

  魏鳶不認識竇憲的字,接過帖子看過,不作他想,道:「這不是正好?我先回去換身衣裳,一會兒來找你。」

  蘇妍自是點頭。

  魏正遠那裡蘇妍自然沒說實話,只說要同魏鳶一起出去,魏正遠本想讓她帶上魏薔,又想著魏薔和魏鳶素來不對付,便作罷。

  將要過年,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商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蘇妍她們卻是一路暢通無阻,蓋因這馬車上有國公府的標識,稍稍有些眼色的人自會讓道。

  馬車在長安城最大的酒樓客來居前停下,蘇妍和魏薔下了馬車,酒樓的掌柜早得了吩咐,忙迎上前,「二位姑娘,樓上雅間請。」

  二人相攜著上樓,小二領著二人到了一間雅間前便退下,魏薔正要跟著蘇妍進去,隔壁雅間的門突地打開,一身穿蜜合色褙子,蔥黃綾子棉裙婦人模樣打扮的年輕女子從里走出。

  魏鳶轉頭看去,登時愣住。

  莊皇后掩唇一笑,拉過魏薔的胳膊把人拉進隔壁雅間,臨關上門前還不忘朝蘇妍擠擠眼。

  可憐明昭帝「死乞白賴」的跟著自家皇后微服出宮,本想著能體驗一把尋常夫妻的生活,卻冷不丁多了一個魏鳶,這下可好,他家皇后拉著那不知道姓甚名甚的小姑娘不放,一個眼神都不曾給他。

  明昭帝這邊如何憋悶暫且不說,再說這廂,莊皇后那樣明顯的做法,蘇妍自然知道這雅間裡極可能只有竇憲一人,她強忍著臉燒推門而入。

  偌大的雅間裡,只一人端坐在黑漆彭牙圓桌前,他今日穿著身鴉青色素麵錦袍,極簡單的樣式,沒有過多的紋樣,穿在他身上卻是恰到好處的俊逸儒雅。

  蘇妍反手合上門,提步來到桌前,視線在幾個空凳上轉了轉,正欲在他對面坐下,便聽竇憲道:「藥藥,來。」

  他指了指緊挨著自己的那個位子。

  蘇妍略一躊躇,還是坐了過去。

  竇憲笑了笑,倒了一杯熱茶推到她面前,「本想明日邀你一起過,但明日你要陪著家中長輩守歲,我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了今天。」

  蘇妍心說她其實她更想陪他守歲,但她也知道這話不能說,便點點頭,轉而道:「我方才見到皇后娘娘了……」

  竇憲瞭然,「皇上也來了。」

  蘇妍想到方才被莊皇后拉走的魏薔,愣了愣,道:「二姐姐也來了,剛才在門外被皇后娘娘拉走了……」

  竇憲神色如常的點頭,「嗯,我們要謝謝皇后娘娘。」

  至於皇上怎麼憋悶不爽,那就不是他的事了,誰讓咱皇后娘娘高興呢?

  蘇妍還欲說什麼,卻被竇憲的動作打斷,只見他從袖中掏出一窄長的盒子,裡面赫然安放著一條珊瑚手串,紅的似火的顏色,顆顆渾圓飽滿,稍稍一動便有流麗的紅光流轉。

  竇憲取出手串,拉過蘇妍的手為她戴上。

  穠艷的紅襯著瑩潤如鵝脂般的細嫩肌膚,鮮艷的顏色反差極招人眼,竇憲握著蘇妍手腕的手緊了緊,拇指撥過手串上的珊瑚珠,聲音有些喑啞的贊道:「很美。」

  蘇妍的手腕有些涼,竇憲的手心卻是火熱,蘇妍只覺得被他握住的地方似有火星在蔓延,暖而燙的溫度,讓她忍不住想要縮手,又留戀那熱度。

  「喜歡嗎?」許久,竇憲才放開她的手腕,啞聲問道。

  蘇妍抿唇,點頭道:「很漂亮。」

  竇憲嗯了一聲,「是很漂亮……」也不知是說人還是說手串。

  蘇妍縮回手,拉了拉袖子將手串掩住,然而那殘留於肌膚上的溫度卻是遲遲不肯散去。

  ***

  蘇妍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在雅間小坐了半個多時辰便到了晚飯時間。

  這客來居是長安城最大的酒樓,尤善做魚,那一道招牌名菜松鼠魚更是全長安城都找不出第二家來。

  既是招牌菜,自然是要點來一嘗,又因著是晚飯,不好吃的太過油膩,便又點了幾道如一品豆腐、藕絲荷粉這般味淡去膩的小菜。

  用過晚飯又喝了杯清茶,外頭夜幕已垂,街上行人卻並未少去幾分,人來人往熱鬧的很,蘇妍臨窗而望,神情中頗有嚮往。

  竇憲看出她的心思,起身道:「下去瞧一瞧?」

  蘇妍眸子一亮,點頭應了。

  二人便出了雅間,一前一後往樓下去,剛到堂中便聽酒樓門口一陣喧譁,幾個年輕男女有說有笑結伴而來,皆是錦衣華服,風姿過人。

  「周正,你下次再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帶到我三哥面前,小心我不客氣!」

  一道清脆聲音傳來,蘇妍不經意抬頭望去便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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