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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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六章

  長樂宮中一派其樂融融之景,殊不知不過短短半日內,太后自佛光寺祈福帶回一年輕女子的消息已在長安世族中傳遍,宮裡宮外不知多少人明里暗裡打聽那女子是何來歷,無奈太后的長樂宮素來固若金湯,宮中的宮人皆是忠心耿耿,那些有心人縱是使勁渾身解數極盡威逼利誘之能都未能打聽出丁點兒有用的消息。

  又過了一日,宮裡傳出流言,道那女子乃是明昭帝自民間尋來意欲納為宮妃,無奈礙於女子的身份不得其法,只得輾轉請太后帶入宮中再尋個由頭收了。

  消息一出合宮譁然,不少拎不清的妃嬪竟輕信流言,暗地裡捏緊帕子咬碎銀牙,恨不得沖入長樂宮將『小賤.人』打殺,更有那素來莽撞的受了旁人攛掇,不顧心腹的勸阻沖將著要去見太后,被當做刀使都不自知。

  然縱是外頭鬧翻了天,長樂宮始終宮門緊閉,除明昭帝帝後二人,其餘人竟是連宮門都不得其入,更遑論面見太后。

  「朕瞧著外面都鬧翻了天,母后這裡卻是悠遊自在。」明昭帝唇角含笑,端著茶盞全然一副看戲模樣。

  莊皇后含笑附和,做出一副頭疼的模樣抱怨道:「可不是,這才幾日時間,臣妾的未央宮門檻都快被踏破了,一個個拐著彎兒的想從臣妾這裡打聽出隻言片語好叫她們安心。」

  「還是母后這裡清靜自在,臣妾可是好生羨慕呢!」

  莊皇后乃是已致仕的翰林院大學士莊太傅的獨女,將將雙十出頭的年紀,她本就是一副好性子,解語花般的人兒又因著年紀的緣故帶著些許俏皮,深得明昭帝寵愛,帝後和合交頸情深,明昭帝一月多數的時日都宿在她那裡,宮妃們嫉妒的緊卻又一點法子沒有,只能卯足了勁兒在皇帝面前露臉,巴巴盼著哪一日皇帝想起自己能來滋潤一下這久曠的良田。

  蘇妍搬了個繡墩坐在太后膝邊,一邊跟桃枝嬤嬤學著打絡子一邊含笑聽著帝後說話。

  初時她面對帝後尚覺得有些拘謹,但相處幾日過後便發現無論是明昭帝亦或是莊皇后都是性子極好、極為和善的人,漸漸的也就輕鬆了許多。

  更遑論……

  蘇妍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坐在黃花梨圈椅上悠然品茶的明昭帝,嘴角幾不可見的微微抽動。

  若不是竇憲告訴她,她怎會想到這麼一個龍章鳳姿的帝王幼時竟是……

  竟是個愛哭鬼、鼻涕蟲。

  這般想著,蘇妍腦中竟不可自已的浮現出一個縮小版的三頭身的明昭帝,掛著兩條鼻涕,嗚哇哇的哭著要乳母抱。

  「噗嗤!唔!」

  蘇妍一時沒忍住竟是笑了出來,她連忙伸手捂住嘴,心虛低頭,避開殿內眾人看來的視線,佯裝自己在認真打絡子。

  無奈她一個走神早已跟不上桃枝嬤嬤的進度,現下再看,竟覺得千頭萬緒無從下手,只得放下手中的絡子心虛的朝太后看去,向她求救。

  熟料太后這回卻是打定主意不幫她,原因無他,方才蘇妍向明昭帝看去的那一眼被太后盡然收入眼中,若是旁人許會以為蘇妍這是『心存不軌』意欲『勾引』明昭帝,但太后卻不這麼想。

  且不說以她對蘇妍的了解,深知蘇妍定不會做出這等事,只說方才蘇妍千變萬化的神情,初時有些恍惚,漸漸似是想起什麼,面色一緊竟是哭笑不得,而後兀自樂陶陶之餘又帶著心虛。

  這一連番的神情變化勾得太后好奇心起,想知道她方才究竟在想什麼。

  見太后不買帳,蘇妍暗道糟糕,心中卻帶著僥倖,暗自祈禱明昭帝和莊皇后千萬別開口,千萬別開口。

  上天註定聽不到蘇妍心中的祈禱,就在蘇妍心中連連祈禱之時,那邊莊皇后已然一臉興味看過來,問道:「酉兒在想什麼。」

  康樂郡主未出嫁之時住在宮裡,彼時莊皇后尚且年幼,莊太傅為諸位皇子講學,時常會帶莊皇后入宮,康樂郡主對這個懂事的小妹妹頗為照拂,是以對身為康樂郡主之女的蘇妍心裡也很是親近。

  莊皇后一開口,蘇妍那張玉白小臉便做出一副沮喪模樣,精緻小巧的五官皺在一處,看起來好不可憐,她猶自掙扎道:「沒、沒想什麼。」

  莊皇后卻是不信,單手撐著下頜緩緩搖頭道:「本宮才不信,酉兒可莫要騙我。」

  正在此時,一時默然不作聲的明昭帝也插足其中,他放下茶盞覷了蘇妍一眼,威逼道:「在朕面前說謊乃是欺君之罪。」

  似是怕蘇妍不妥協,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竇憲也救不了你。」

  蘇妍杏眼睜得渾圓,不可置信的看向一臉從容淡定的明昭帝。

  雖說竇憲為了讓她不過於拘謹跟她說了不少明昭帝幼時的糗事,但那畢竟是幼時,這幾日相處下來,她早以為明昭帝是個正經人,卻沒想到他也會和莊皇后一道摻和進來,而且還是用這麼一副一本正經的表情行『威逼利誘』之事。

  如果讓竇憲知道自己小嬌妻心中在想什麼,他定會拈酸吃醋而後嗤笑一聲——

  正經人?呵!

  因為嫌累,拉著自己丞相的袖子不放纏著讓他幫他批摺子,這叫正經?

  自己娶了皇后就嘲笑別人沒媳婦兒,這叫正經?

  更別說抱著尚在襁褓中的太子跟他嘚瑟兒子,等等諸如此類的事,要是這也能算得上是正經,那這世間怕是沒有不正經的人了!

  當然,現下竇憲不在,不能解救媳婦兒順道破壞明昭帝的形象。

  這殿內坐著一個太后,一個皇帝,一個皇后,隨便一個拿出來都是跺一跺腳整個皇城便能震上三震的角兒,若論威逼利誘,蘇妍哪裡比得過這三人,沒幾下便敗下陣來,連連討饒,猶豫著將自己方才所想支吾著說出來。

  果不其然,蘇妍剛說了幾句,太后便笑出聲,莊皇后亦是轉過身捂著嘴竭力忍笑,無奈那不斷抖動的肩膀卻將她出賣的一乾二淨,明昭帝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黑了。

  看著明昭帝的神色,蘇妍躊躇著想要停下,熟料莊皇后卻笑著道:「別停別停,讓我聽聽丞相都是怎麼說的!」

  瞧瞧,這樂得都忘了自稱『本宮』。

  明昭帝乜一眼身旁笑得花枝亂顫的皇后,臉色愈發難看,卻並不開口阻攔,若是細細看去反倒能看出他某中國的零星笑意。

  蘇妍只得硬著頭皮將竇憲告訴她的事一股腦倒出來。

  蘇妍話音已落下許久,殿內猶還存著莊皇后的笑聲,在外人面前端莊大氣的皇后此刻如同民間最普通的女子般抱著肚子笑倒在椅子裡,穿著繁瑣宮裝的嬌小身子全然縮進圈椅里。

  待她笑夠,明昭帝這才輕哼一聲。

  莊皇后忙不迭端正姿態,抹抹眼角笑出的淚珠,暗處卻對蘇妍眨了眨眼,好不俏皮。

  她眼角猶帶著些許笑出的紅暈,眸光瀲灩,正是美人如花嬌嫩可人,明昭帝略略側首將她這副模樣收入眼中,眸中盛滿繾綣柔情。

  在蘇妍學會打最簡單的流蘇結後,便到了午膳時間,照舊是蘇妍安排的膳食,太后宮中的小廚房的手藝自然是沒得挑的。

  用過午膳,太后要小憩,明昭帝便帶著莊皇后離開,臨走前莊皇后神秘兮兮的將蘇妍拉到一旁,附耳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於是長樂宮中宮人便發現一整天蘇姑娘的神色都有些莫名,似是想笑又不能笑,難受的緊。

  ***

  如此過了幾日,見太后宮中一直未有動靜,外頭的人探究的心便漸漸淡了下去,宮中捕風捉影的流言也漸漸偃旗息鼓。

  這日早間,魏正暉魏正遠兄弟前腳回府,長樂宮的旨意後腳便到。

  接過旨意,眾人各去拾綴準備入宮面見太后。

  二房,採薇院中,一草綠褙子粉裙梳雙丫髻的婢女面露喜色伺候身前看起來二八年華的妙齡少女換衣裳,「姑娘,奴婢可是聽說太后娘娘回宮這麼些時日誰都沒見,這第一個見的就是咱國公府的人!」

  「那又如何。」魏薔心中自得,面上卻自衿道:「左右不過是因為祖父祖母的情面。」

  碧玉搖頭,一邊為魏薔繫著腰間的宮絛,一邊笑道:「奴婢可不覺得是這樣!」

  「哦?」魏薔反問。

  碧玉素來會揣摩主子的心思,見狀忙道:「奴婢覺得……」

  她故意拉長了調調,卻見魏薔面露不耐,她忙接道:「縱是老國公和老夫人的情分在,到底還有姑娘你啊!」

  「姑娘可是康樂郡主唯一留下的血脈,太后娘娘哪裡有不疼姑娘的道理!這一回,娘娘定然是想見姑娘!」

  「姑娘可是太后回長安後頭一個見的貴女吶!多少人羨慕呢!」

  果不其然,聽她這麼說,魏薔也不掩飾心中的自得,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揚,下頜揚起,道:「姨婆當然疼我。」

  見狀碧玉更是卯足勁兒去夸魏薔,直把魏薔誇得飄飄然,主僕二人同魏正遠會合,一道往府外去。

  魏正遠只這一個嫡女,素來疼愛她,縱是她性子有些驕縱,魏正遠也只覺得她是年紀尚小的緣故並不苛責於她,此番父女二人同乘一輛馬車。

  「阿耶,你看我這身衣裳好看嗎?」魏薔一上馬車便抱著魏正遠的胳膊撒嬌。

  魏正遠哪裡會說不,寵溺的點頭。

  「那,阿耶說姨婆會不會喜歡?」魏薔又道。

  聽到她的稱呼,魏正遠眉頭略微一皺,道:「薔兒,到了太后面前要謹言慎行,太后終究是太后,你這般稱呼未免太過隨性。」

  寥寥數語仿佛一盆冷水從頭潑下,魏薔心中不喜,不知不覺放開魏正遠的胳膊,悻悻然道:「女兒知道了。」

  魏正遠卻沒有來的心中升起些許不安,他看了一眼神情不悅的魏薔,心中暗嘆,太后素來不喜薔兒這任性驕縱的性子,只希望到時不會出岔子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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