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露從今夜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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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梯門啟開那一刻,秦諗才發現她是那麼想念這個世界,她還沒來得及擁抱陽光,藍時冷酷的出現在她視野里,儘管很冷漠,秦諗卻覺得他是春天的一束光。她咬著唇,第一次直視他。

  藍時冷冷地看著她,似心懷不滿。

  然後他做了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動作。他忽然向她跨近一步,猝不及防下拉著她就走,毫不顧忌一干人面面相覷。動作也粗暴至極,毫不念及她是女人。跟不上他的步伐,秦諗跌跌撞撞。

  直到被他塞進車裡,他繞到另一邊拉門進去,像是忍著極大的怒意,車門被他摔得驚天動地。

  他煩躁地點燃一支煙,瞬間,車廂里煙霧瀰漫。

  秦諗忍受不了,捂著嘴咳一下。

  他撇了她一眼不為所動。

  太過安靜,稍有動靜就特別唐突和刺耳。秦諗只好拼力忍著。

  一支煙燃燒只剩灰燼,他冷冷地問:「你的提議很不錯,確實該試一下。」

  秦諗心中散漫謎團,前一刻鐘還對她怒目相向,現在又改變主意。她的心情也像過山車,上上下下晃得厲害。她喃喃地問:「你什麼意思?」

  他搖下車窗,扔了菸頭,發狠:「我後悔了。」

  秦諗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宛如他開了天大玩笑。她聽見自己問:「你確定?」

  「不確定的人是你。」

  面對他壓力就很大,現在更勝一籌。秦諗語塞:「我……」

  「不要和我講那些所謂的理由和藉口,這個世界最不缺少的是同情,我也不會同情。既然你有所需我有所取,我又何苦為難自己?」

  「所以?」

  秦諗從未想過,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會是在他叫她滾後,在這煙味瀰漫的狹小車廂。他的吻帶著菸草味,狠厲又霸道,也沒溫度,就像他本人,冷是唯一的色調。

  這次糾纏有點像災難片,他們沒任何默契可言,秦諗被動承受,而他所有的技巧在她身上無用武之地。

  也不知誰先鬆開誰,得以自由,秦諗大口大口地喘著,面色憋得有些發白。

  藍時從容不迫地將車開上路,說了侵犯她後的第一句話,「你接吻都不帶喘氣的?」

  秦諗頓時感到臉部火辣辣的,既不能承認也不無從否認,她沉默地低著頭,心想她又不是出來賣的,技術好壞也不干他什麼事。她顯然忘記了他打算和她合作的事。

  似乎也不真心希望得到答案,他又問:「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直接乾脆的提問方式逼得秦諗無處遁形,已經發展到這一步,面子裡子都沒了,她仍心顫:「錢。」

  藍時不說話了,表情冷靜,剛才那個失控的他判若兩人。他說:「簽了合約,再無反悔的餘地,你不怕?」

  前路已斷,除非願意和那群人渣周旋,並且她敢肯定,走進那個世界再無全身而退的可能。而藍時,他至少不涉黑,一年時間,她能得到足夠的錢,還清債務也許還能盈餘。那樣她可以把剩餘的一部分錢給母親及小弟,她離開去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她是這樣計劃的。

  她說:「後悔也是我的事。」

  「衝動易壞事,你不知道?」

  秦諗又開始緊張,要哭不哭的表情,伴著顫音便有幾分楚楚可憐,「你不是答應我了嗎,又要反悔?」

  藍時沒看她也不說話,也沒為她動容。

  僵持了一會兒,秦諗也覺得自己無聊。藍時又不是她的誰,他有權選擇他的喜好。而她似乎唯有眼下這條路。剛想崛起氣焰又無聲無息熄了。她有氣無力地道歉:「對不起,是我不對,你有你的考慮,我不該沖你發脾氣。」

  藍時依然不開口,也不知想些什麼。

  秦諗挫敗又難過,一時忍不住開口,稀里糊塗也不知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他把她送回西山別墅,然後說:「回去好好睡一覺,也許明天會是個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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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朋友有一個小聚會,藍時爽約幾次,這次終於答應前往,反而鬧得邀請他的朋友懷疑是不是要變天了。

  他們先去打高爾夫,然後又去西山腳下的一個餐飲娛樂場所。

  同學杜沉眼尖,早就瞄到他脖子上有指痕。他的經驗告訴他,這個傷痕是某些運動所致。據他所知,藍太太長居國外,聽一個相熟的女性朋友說在挪威見過一次,她身邊有一個看上去年紀相仿的男性相伴。

  杜沉明知故問:「你受傷了?」

  藍時甩他一個『你很無聊』的眼神。

  「誰在太歲爺上動土?讓我猜猜,嫂夫人目前在度假,你招惹良家少婦了?不然人家也不會對你動粗。」

  藍時不語,隱忍著情緒,沒讓杜沉看出來。

  杜沉自我發揮:「被我說中了?看來二十四孝好男人不好做。怎麼,還是外面的花花草草有意思吧。」

  藍時想的卻是秦諗,那個看起來完全無害,折騰起來很要命的女人。他清楚自己不該對她動惻隱之心,因為他比誰都明白,這樣的女人招惹不起。

  杜沉以為他想明白了,婚姻也就那麼回事,尤其是恃寵而驕的女人們更頭痛,自己的男人在外面奔勞,回到家了還要應付整天只知道喝茶美容逛街的女人,還有他們敏銳的嗅覺。即便你只逢場作戲,也能掀起軒然大波,令你無從招架。

  朋友們打賭,藍時和童可可的婚姻不會長久,先不說童可可那個人如何,但看兩個人的性格。藍時生活按部就班,沒和童可可好的時候,每次交往不超過三個月。童可可家世好,人長得也漂亮,驕縱得無法無天。他們能長久才叫怪事,這不半年前也不知因為什麼事那個女人鬧離家出走至今未歸,藍時巋然不動。

  杜沉試探著問:「嫂夫人回來了?」

  藍時撇了他一眼,獨自喝酒。

  杜沉明了,問:「要不要給你介紹一個?」

  今晚喝得有點多,雖然還很鎮定,從他稍遲緩的反應,杜沉知道他喝多了。

  「你自己留著。」

  杜沉見不得他這樣,也不確定他心情欠佳的導火線會不會是在他脖子上留痕的。他晃了晃杯體,懶懶地說:「我說你現在過得多無趣,你想為嫂夫人守身也得讓她看得到。你這樣何苦?人家和尚過得都比你痛快。」

  藍時忽然說:「她也沒那麼差勁。」

  杜沉愣了愣,大概沒想他會為童可可說話,這還是第一次。當然,他們也不會當著他的面評價童可可。

  兩人沉默了一會,另一個朋友陳霆來湊熱鬧,「聊什麼吶你們,交頭接耳不曉得還以為你們那什麼。」

  杜沉壞笑:「我倒也想,可惜人藍時改邪歸正。」

  「咦,改邪歸正?莫不那些前女友都是邪,童小姐就是那個正了?有句話說得果然不假,男人還是要結婚才能收心。」

  杜沉打趣:「莫不你陳大少爺也春心大動了?」

  陳霆表情頓時肅然,鄭重其事宣布:「那天在街上我重逢了我初戀女友,還別說以前清湯寡水瘦得竹竿似的一姑娘,真是女大十八變,要什麼有什麼。」

  杜沉冷笑一聲:「怎麼,人家變漂亮了就想去糟蹋人?」

  陳霆清清嗓子,難得正經:「少胡說,我是真心喜歡她,當年也不是我要拋棄她,是她先提分手的。」

  杜沉瞭然,「也是你想方設法讓對方主動的吧。」

  陳霆懊惱,有些後悔提起這事。想起那張臉,即便素顏站在人群里也是佼佼者。

  陳霆扯著話題問:「前幾天遇到你老子,他問起你最近在做什麼,你們鬧崩了?」

  藍時和家裡那位不和已經不是新聞,其中之一是婚後的藍時護著媳婦忘了娘,其二大概是結婚兩年還沒給他們抱上孫子。第一條還能容忍的話,第二條忍無可忍。

  強勢慣了的藍父,兒子縱容媳婦無法無天簡直是觸他逆鱗。

  藍時冷冷地問:「他有指教?」

  陳霆充當和事佬,「別這樣,他好歹也是你老子,你多少給他留點面子。他們想要孫子沒錯,這種事也急不來,你得和他們好好談,對著幹傷和氣。」

  藍時似乎想說什麼,揉著眉。

  杜沉也安慰。

  藍時問:「你們覺得我很不孝?」

  杜沉搖頭,陳霆想了想說:「他們想抱孫子的想法沒錯,國情如此大勢所趨。你們結婚也兩年了,兩個人世界也該過夠了。」陳霆發揮他的天才腦袋,拍著額恍然大悟,「不會是你的問題吧?」

  藍時微垂著眼瞼,不想說話的表情。

  陳霆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對藍時有苦難言同情起來,看他的眼神也變味了。

  杜沉插話:「真想要孩子也不是難事,現在不是可以代孕嗎。」

  也不知觸了藍時哪根神經,他忽然起身,起得太急撞翻桌上酒水。

  陳霆和杜沉感到莫名,還沒問藍時就說:「今天喝得有點多,先回去,改天再聚。」

  他說要走,自然沒人會不識趣攔人。

  陳霆不放心他,「我沒喝多少,我送你。」

  藍時拒絕:「與其讓一個同樣的醉鬼送還不如自己開。」

  杜沉輕輕笑了聲,藍時已經踏出。

  娛樂場所有代駕,他又是常客。門童見他喝得有點多,問他需不需要代駕。藍時拒絕,在門外吹了一會兒冷風,連著打了幾個噴嚏人也清醒了不少。

  他抬頭望了望,罕見幾顆寒星高掛,他的心也莫名煩躁起來。

  坐上車,點燃煙,腦袋裡回放昨天和童可可的通話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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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諗睡得迷迷糊糊時候,忽然身上一沉。她還以為自己做惡夢了,待意識清醒些,模糊的光線讓她看清沉甸甸的重力來自藍時,她大腦一片空白。

  事情的發展比災難片還災難,她的反抗幾乎令他抓狂,他壓抑之後全面爆發,不顧她的意願刺穿她,一向痛感遲鈍的秦諗幾乎用盡力氣掙扎,結果只是激起他更大的興致。

  事後,他趴在一邊一動不動一言不發,看起來非常不好受。

  秦諗悲傷之餘又似解脫。她的感覺很糟糕,相信他也不會好到哪去,壓抑著自己還得顧及她的感受,整個過程就沒一刻默契。

  她偷偷看向他,山上夜間氣溫極低,他結實的肌肉全都□□在外,這樣會感冒的吧?她把被子往他身上扯,然後又挪開一定的距離。

  又過了一會,他還是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秦諗不確定他是不是睡著了,小聲問:「你還好吧。」

  藍時動也不動,呼吸均勻。秦諗不敢確定他是不是睡著了,據經驗豐富的文錦說男人做過後特別容易睡著。猜測著藍時已經睡死,秦諗膽子大了些,臉皮也厚了些,更多像自言自語:「你喝酒了吧?我知道你喝了。其實你也不要太介懷,當然你介懷也情有可原,我確實很糟糕,各方麵條件都沒能讓你滿意,就連這種事也做不好……」秦諗前言不著後語,與其說給他聽還不如剖析自己來得貼切。

  「你的技術確實很差勁。」

  黑暗中,藍時忽然開口。秦諗嚇了一跳,事情已經發生,她只得厚著臉皮,「對不起,我我確實沒經驗。那個……您也不用有太大的壓力,你太太那裡我會守口如瓶。」

  藍時冷笑,忽然翻身面對她,語氣也不知是嘲諷還是就事論事,「你以為你守口如瓶她會相信?」

  秦諗底氣不足,虛虛地解釋:「我聽說有一種技術可以不用接觸……」

  「不用你提醒。」藍時掀開被子進入洗手間,水聲傳來,秦諗心想,她是不是不小心觸碰他的底線了?

  藍時出來,秦諗裹著被子挺屍。他站在床邊看了她半天,諷刺她:「懂得還不少,做了不少功課?」

  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他能從容不迫,她則心煩意亂,語氣也就帶了賭氣的味道:「沒辦法,人窮志短。」

  「所以打算從我這裡撈多少?」

  「能撈多少撈多少。」

  「你很誠實。」他坐了下來,床往下沉了沉。

  秦諗不敢動,緊緊地抓著被子邊緣防止他不軌。藍時看出她的意圖,輕曬:「放心,剛才那種運動量也蠻大的,我也不想再次去沖澡。」

  秦諗想挽回點面子又想起文錦說衝動時少說話微妙,免得禍從口出。

  他忽然問:「你是第一次?」

  秦諗拒絕回答。

  「你也別指望我會負責。」

  秦諗還是不說話。

  「技術差一點點沒關係,進步的空間會更大。」

  秦諗第一次惱羞成怒,也顧不得他是僱主,自己有求於他。抓起一個枕頭砸向他,他接住了,輕笑一聲:「原想是只乖巧的貓沒想是只會咬人的兔。」

  「不是你希望的大家閨秀很失望吧。」

  「那倒沒有,權當一種新鮮體驗,你還是第一個有求於我還敢反抗的女人。」

  「女人也是人,你又不是人見人愛。」

  藍時煞有其事,「你說得對,巴結討好我的不一定是真愛我本人,大概愛我的錢居多。」

  他能反省,秦諗又覺他有點可憐。她心軟:「你很優秀,巴結討好你的也許是發自內心深愛著你。」

  「可你就不是。」他反將她一軍。

  落於下風的秦諗懊惱,事實又不容她辯解。她小聲說:「也許我會也抵抗不了你的魅力。」

  藍時目光變得十分複雜,像是考量她話里的真實性。稍後,他說:「你還是愛我的錢比較好,我也不需要你的愛。」

  秦諗感到難堪。

  藍時忽然失去說話的興致,一聲不吭踏出秦諗睡的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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