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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山丘是附近最高的去處。圖余王曾經設立望哨在此,每每有敵人來襲就可以提前發現。西爾德用美人計殺死圖余王后,幾經修繕,將這裡幾乎變成了前線據點,禽滑西看過這個地方,準備西君城建成後也在這裡建起一座城堡,只需駐紮一隻勁旅就可與西君城形成犄角之勢。

  白棟到來時,景監正在山頭工地四處遊走,一面看一面點頭,似乎很同意禽滑西的設計,見到白棟前來,他哈哈笑著迎了上來,大聲道:「西君恕罪、西君恕罪啊,不是景監托大,實在是懶得與白孟兩家人見面,孟西白三家叛亂畢竟是衝著左庶長來的,我的身份著實有些尷尬……」

  「怎麼才幾日不見,景兄倒與我生分了?大家好兄弟講義氣,什麼西君不西君的,我聽著像是在罵人。這是左庶長府的規矩麽?我聽說新法進了正軌,左庶長威嚴日盛,已經不怎麼需要你這個高手保護了,還聽說君上將你調回了司情處,怎麼還是一身左庶長府的製衣?」

  此時聶諸已經指揮眾衛士搭起了臨時帳篷並擺設了筵席,白棟親熱地拉住景監的手,與他一同落座,笑嘻嘻地上下打量這位老友。說起來景監還是他的貴人,當年他初離屹石村在山野中漫無目標的四處遊蕩,如果不是景監『引領』,怕也沒這麼快見到贏連,說不定一個不小心,今日大名鼎鼎的西君還要進了野狼的肚子呢。

  即使是在自然條件惡劣的西域,景監還是那副白白淨淨、一塵不染的樣子,雙目明亮如星,面容俊美如處子。而且白棟越看這傢伙越感覺他變年輕了,有點逆生長的味道,要不是親眼見他在自己家洗過花瓣澡,還真會以為他是個閹人了。

  「老秦人都知我是君上近臣,當年君上將我調入左庶長府,一來是變法初期要保護左庶長的安全、二來也是為了表明君上支持變法的態度。如今新法已入正軌,兄弟我也被君上調回司情處,只是左庶長不肯放我,苦苦挽留之下,君上才命我再留三個月……」

  「哦?」

  白棟笑著看看景監,聽說衛鞅不近女色,為世人稱奇,身邊有個美如處子的男人自然會賞心悅目,也難怪他不肯放人了。

  「不想這一留就趕上了白兄弟要與左庶長合作,為兄聞訊後真是佩服無比,白兄弟獲封西君後,左庶長所為實在有失丈夫風度,你卻絲毫不以為意,還要送他一場天大的功績,非常人所能也。白兄弟,我看你日後的成就還會超過百里賢相,成為老秦第一名臣,不!是華夏第一名臣!」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再誇我了,大家是好兄弟講義氣,拍馬屁的事情還是算了。」白棟笑著望了他一眼:「左庶長是法家大能,我這也是分他些責任而已,日後他不抱怨辛苦就好呢……」

  第四百一十四章 毛驢與駱駝

  赤紅的焰火猛然從地面上攛起,滾滾黑煙直衝天宇。

  從不周山上看下去,只見方圓千里內的地面上星火點點;如果拋開這場戰爭的背景,眼前的一切會讓人感覺十分壯觀,可是阿爾泰卻沒有心情去欣賞這樣的美景,因為他知道,山下的點點星火中就有他的家園、有年邁的頭人和溫柔的妻子、還有自己不懂事的娃娃。

  「尼契日、媽烏媽!」

  阿爾泰高呼著妻子和母親的名字,飛一般向山下衝去,荊棘劃破了衣褲深深扎入肉中,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痛苦,心中想得只是族人們現在如何了?妻子和孩子可能躲過這場災難?甚至來不及去想那些神秘人為何會放過自己。

  當阿爾泰跌跌撞撞回到部落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熟悉的草原已經變成了一片焦黑的土地,那些熟悉的族人全都躺在了血泊中,地上、樹上甚至是壓草的石頭上處處都是箭痕,所有的帳篷都被燒毀了。阿爾泰的眼睛紅了,他看到有些被燒去了一半的帳篷內躺著一些幼小的身軀,那一雙雙曾經天真無邪的眼睛中流露出最深的恐懼。

  「泥契日!媽烏媽!桑結!阿扎細!」

  「咩咩……」

  一隻不知如何躲過大劫的小羊從石頭堆里小心地跳出來,見到阿爾泰就像是見到了親人,圍著他咩咩的叫。阿爾泰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那隻叫『肉肉』的小羊羔,是尼契日半個月前親手接生的;如今小羊還在,他親愛的尼契日卻在哪裡呢?撫摸著小羊的腦袋。阿爾泰有些不敢看左前方的殘破帳篷。這頂帳篷已經被燒去大了半。卻還是能夠依稀辨認出帳篷上的花紋。那是尼契日親手繡出的光明神圖案,圖案的中心處還有一點黑色的血漬,記得是尼契日不小心刺破了手指留下的。

  小羊是不懂事的,阿爾泰可以故意轉開頭,它卻要尋找自己的女主人,望望帳篷,小羊猛地從阿爾泰懷中跳出,咩咩叫著鑽進了這頂殘破的帳篷。這裡躺著她的女主人和小主人,不過女主人的臉為什麼變黑了?小主人為什麼不理它了?小羊感覺自己受到了冷落,於是委屈地咩咩直叫,仿佛是在向阿爾泰撒嬌一樣。

  「尼契日……媽烏媽……阿扎細、桑結!」

  阿爾泰終於還是忍不住衝進了帳篷,當看到四具大小不一的焦黑屍體時,堅強的塞種漢子淚如雨下,像個孩子一樣哭倒在地上,不知哭了多久,阿爾泰猛然站起身,將雙臂斜舉過頭頂。面朝天空仰天長嘯,悽厲的嘯聲遠遠傳遞出去。就像一頭受傷的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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