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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同受命去勸說我大哥反叛寡人,雖然只是做做樣子,可他畢竟去了,所以死就死了,也沒有什麼可惜。」嬴渠梁嘴角含笑,絲毫沒有殺錯了人的懊悔。

  「君上說得是,孟同果然非死不可……」

  白棟輕嘆一聲,孟同和普通的孟家子弟不同,那些人反對孟雙成就是老秦的功臣,他卻是與孟雙成一奶同胞。贏虔殺了他,又何嘗不是在對嬴渠梁表明兄弟之義呢?像孟同這種不顧兄弟之義的人自然是要死的。

  想到孟同秘密來見自己和衛鞅時,自己也曾對他有過承諾,如今看來是不用為當初的承諾煩惱了。白棟忽然笑著搖了搖頭,感覺任何時代的政治都是個婊子,還是個非常臭的臭婊子……

  嬴渠梁看了一眼白棟,他自然明白自己這個好兄弟在笑什麼,也非常能夠理解,輕輕拍拍白棟的肩膀:「孟同沒做錯,我大哥也沒做錯,寡人也沒有做錯,你說究竟是誰做錯了呢?」

  「君上問得好。臣下以為,錯的是這個時代,若是孟雙成能夠耐心等一等,或許只要十年時間,他就看到老秦的變化,那時就算用刀子逼迫他,他也萬萬不會反叛,孟家也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他還可以安心做老秦的忠臣,孟家也還是老秦的貴胄世家……」

  「十年麽?」

  嬴渠梁目光閃動,正想追問白棟十年時間當真會有如此改變?有人像一陣風般走了進來。

  在老秦可以不經稟告直接面君的只有有數的幾個人,范強是一個、上大夫甘龍是一個、白棟是一個,還有一個就是景監。

  景監從來都是個乾淨清爽的美少年形象,白棟甚至感覺他比苦酒還有潔癖,絕對屬於那種寧肯先解決臉面問題而後才解決肚子問題的小資產階級代表,可此刻的他卻是一反常態,不但身上多有污痕,面上居然還有幾道劃傷,那對靈動的大眼睛中更是透出一種深深的疲憊。

  嬴渠梁先是一愣,繼而面色大變:「西家之戰如何?」

  景監面孔抽動幾下,緩緩低下了頭去:「臣有罪……西氏之戰,我軍大敗……」

  「什麼!」

  孟西白三家反叛是以孟家為首,如今孟家已被平定,一個小小的西家卻能大敗秦軍?聽了景監的話,就連白棟也是大為吃驚。

  第二百八十六章 悲劇的衛鞅

  衛鞅平躺在軍帳中,就像一具失去了所有感覺的屍體。

  矮几上的幾樣菜色已經涼透了,居然都沒有動過一口,卻有幾個空了的酒罈,這是裝三斤酒的小罈子,足足有五個之多。

  身為法家士子,理性向來是要超過感性的,在成為後日那個『商君』之前,衛鞅一向是個很能自控的人,從來都是對美酒美女退避三舍,可這一次他卻真的醉了;雙眼木然地望著軍帳頂蓬,似乎還沒有從昨晚的那場『噩夢』中清醒過來。

  嬴渠梁時代的老秦無名將,所以衛鞅自從做了老秦的變法大臣,就一直沒有有著對軍權的嚮往,可惜嬴渠梁似乎並不看好他在軍事方面的能力,左庶長府配備的軍士也只有一千人。

  他是個曾經吃過苦、也曾經遭受過無數白眼鄙夷的人,公叔痤曾經看重他,可惜他投入老公叔門下時,正值魏國新舊貴族集團激烈內鬥,老公叔即將失勢之際,魏國風雲變幻,將相迭出,可惜卻輪不到他。為求上進,他曾一心結納魏國第一厚道人公子昂,可惜公子昂實在太過厚道,這種人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卻不懂得營造大勢、更談不上為他這個朋友創造上位的機會,所以老公叔一死,他這個被打上老貴族集團烙印的傢伙也就只能顛沛流離於各國、拼命尋找屬於他的機會。(公子昂不是電視劇中描述的那種性格,是個很厚道的君子)

  本以為一生就此虛度,嬴渠梁卻給了他一個盡展胸中報負的機會。秦國聲望最高的白左更似乎也待他不薄。可惜僅靠這些是不夠的。他必須建立足夠的聲望,才能真正在這個國家站穩腳跟。孟雙成的愚蠢給了他建立聲望的機會,如果不出意外,他便可以在老秦朝堂和軍方建立起赫赫聲威,為了抓住這個機會,一向驕傲的他甚至不惜低頭稱呼白棟為『恩相』!

  還好白棟肯支持他,這場平滅老世族的戰役也在按照他的計劃一一展開,他的算盤打得極好。以他左庶長的爵位,一旦領軍就是主將身份,就連子岸也只能算做他的副將,只要順利平滅西家,就是此戰第一功臣。畢竟孟家那面是君上親自督戰,就算是白棟也搶不走他的風頭,此戰過後,老秦人將看到一位文武雙全、決斷狠厲的左庶長,衛子之名可傳天下,變法大計半成矣!

  就在昨晚發動突襲前。衛鞅還是信心滿滿的,因為西家也有內應。所以這一仗幾乎是沒有什麼懸念。突襲戰開始階段也非常順利,西氏家城的北城門按照約定的時間打開,子岸和景監率領的大軍順利殺入城中,西氏家主西乞木被斬,西家無數奴隸就地反叛,眼看屬於他的勝利就要唾手而得!

  可就在這個時候,衛鞅看到了一個年輕人。西家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穿戴著只能被稱為破爛的甲冑,手中只有一把染血的鏽劍,面容稚嫩的就像是一個鄰家少年;衛鞅在火把照耀下看得非常清楚,這個少年的嘴巴上甚至連一根鬍鬚都沒有,可他的頭上卻頂著木冠,居然是一個經過了冠禮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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