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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柔痛得冷汗連連,頭髮都被汗水沾濕凌亂貼在她臉上,她仍斷斷續續道:「慕……慕行風,我不欠……不欠你……」

  慕行風只覺得一分一秒對他而言都是煎熬,他猩紅著眼道:「衛柔,如果你說這些扎我心窩子的話,能讓你痛快些,那你便繼續說。」

  幾枚銀針扎在衛柔身上幾處大穴,她腹部的劇痛緩和了些,卻依然呼吸都極其艱難。

  林初幫忙扶起衛柔,燕明戈坐到她身後輸送內力,很快眉頭就皺了起來:「她一心求死,內力輸過去,那邊沒有接引,真氣全都散了。」

  林初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哽咽道:「師姐!你當真就要這樣舍下我們嗎!」

  慕行風捏著銀針的手抑制不住的發抖,他那雙素來淡漠的眼中,終於出現了名為潰敗絕望的東西:「衛柔,你不欠我,是我欠了你!是我欠了你!讓我救你,從此我們兩不相欠,再無瓜葛……」

  最後八個字,他嗓音低啞得厲害。

  衛柔艱難笑了兩聲:「你救我,只是想要我腹中這個孩子罷。」

  慕行風只覺得渾身的血都朝著自己頭部涌去,胸腔的怒火讓他恨不能將手邊一切能砸的器物都砸個粉碎,他咬牙切齒道:「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它摔成一堆血沫讓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為了它!」

  衛柔緩緩道:「那你立誓,絕不認我腹中這個孩子,將來也不許見它!」

  林初怔住了,她萬萬沒想到,衛柔此番,只為了讓慕行風立下這樣一個誓言。

  都說為母則強,衛柔知道自己有孕一事被慕行風知曉,他必定不會罷休,借著這個機會讓慕行風立下誓言,哪怕以後孩子出生,慕行風也沒了再找上門來的理由。

  慕行風死死盯著衛柔,氣得渾身直哆嗦,又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咳到後面,只覺嗓子眼兒竄上一股腥甜,他咳出一口血痰來。

  「主子!」葛洄憂心喚了一聲,想上前卻又被慕行風一個眼神制止。

  慕行風用袖子擦去唇邊的血跡,看著衛柔,露出一個苦澀而自嘲的笑來:「你長大了,也越來越聰明了……如果,這是你所願,那我成全你。」

  慕行風豎起三根手指,視線依然死死盯著衛柔蒼白而虛弱的臉龐,沙啞開口:「我慕行風在此發誓,今生,不得認衛柔之女為慕氏血脈。」

  話落,屋子裡陷入一種可怕的沉寂,他看著衛柔,眉眼間的笑卻溫柔一如當初,「好了,先治傷。別怕,我扎針不疼。」

  衛柔別過臉,眼角一行清淚還是涌了出來。

  她年少時,一度害怕扎針,有幾次大病需要扎銀針時,他都是用這樣溫柔的語氣哄她。

  往事已成殤,如今再想起來,只是徒增傷感。

  林初看得鼻子一酸,捧著藥方跑出了房門。在大門口處碰見宋拓,她把藥方塞給宋拓:「去藥鋪把這些藥都抓回來!」

  宋拓騎馬去藥房,總比她跑過去要快。

  宋拓先前就派人去請大夫了,只是郎中遲遲還沒來。他知道此事刻不容緩,應了聲是,拿了藥方就往外走。

  他在門口處跟袁三拎著大夫趕回來的袁三碰了個正著。

  袁三喘著粗氣,顯然是一路狂奔回來的,他跟宋拓交情不錯,當即問了句:「二小姐怎麼樣了?」

  從他當年隨燕明戈上山,他叫了衛柔第一聲二小姐,到如今,他依然用二小姐稱呼衛柔。

  「慕公子正在裡面診脈,開了方子讓廚房那邊先煎藥,我正準備去藥鋪抓藥。」宋拓拱了拱手,旁邊的侍衛牽著一匹馬過來,他接過韁繩,翻身上馬就往藥鋪奔去。

  這一路被袁三放在馬背上顛得七葷八素的郎中挎著藥箱,嘟噥道:「你們府上都請到大夫了,還這麼折騰我這把老骨頭。」

  袁三沒有回話,整個人脫力靠在了院牆上,汗水大顆大顆從他額角滑落,顯然是累的不輕,只是他眼神中帶著一種叫人心驚的沉寂。

  慕行風在啊。

  郎中見袁三不說話也不進府,以為是府上有了一個大夫,用不著他了,心中憤懣,甩袖就要往回走。

  袁三一把拉住郎中的後領,分毫不理會郎中的鬼叫,只道了句「得罪」,拎著人直接進了府。

  林初擦乾眼淚,正準備去房間裡看看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就見袁三扯著一個郎中的衣領把人給提了進來。

  「嫂嫂,聽說這是一直為二小姐看診的大夫,留下他,約莫能用的上。」袁三把郎中往林初跟前一放。

  林初自然認得這郎中,她知道有這郎中在,衛柔自然也多了一層保障,只是袁三這「請人」的方式一貫的野蠻。

  「辛苦袁兄弟了,那邊偏廳備了茶水,袁兄弟先過去坐坐。」林初先對袁三說了這番話,才有些愧疚的對郎中道:「許郎中莫要見怪,實在是府上人命關天,我夫君的這位兄弟才這般魯莽請您過來。」

  「燕夫人哪裡話。」郎中對著林初這個都尉夫人自然是半分脾氣不敢有的,他不是第一次來給衛柔看診了,隨口問道:「是那位夫人動了胎氣嗎?」

  燕明戈他們在用內力幫衛柔療傷,林初不好這個時候領著郎中進去打擾,又不能落了這郎中的臉面。

  想起荊禾之前為了保護自己受了不輕的傷,適逢府上此刻作亂,必然還沒處理傷口,她當即帶著郎中去了荊禾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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