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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師曾言,若尋到體質特異者、以之血肉補之,可多延些時日。

  可體質特異之人何其難尋!

  「換血」之說放出去這許多時日,每日登門的儘是些廢物!

  ……不過這其中倒有些無親無緣了無牽掛、死了也無人可知的異鄉人。

  倒是免了他們這些時日找「血仆」——賀府里對那一個個人皮骨頭的代指——的麻煩。

  見仙師垂眸不語,賀父忍不住又開口道:「這血咒倘若真的以血緣為系,我倒還有一個兒子……倘若非要嫡子,我便將他的母親暫時扶正……」

  察覺到懷中的婦人一瑟, 賀父忙又安撫, 「只是權宜之計, 盈娘你放心就是……待那魔識取了祭品之後,我再想辦法讓她病逝就是了。」

  赤雲當即臉色一厲, 「胡鬧!」

  賀父面色一白,神情惶惶,連道:「仙師莫怒、仙師莫怒!吾等凡人蠢笨無知,還望仙師有所明示。」

  見賀父如此, 赤雲這才神情微緩,但仍舊肅容,「修界所定之道侶、怎能以凡俗婚姻論之?倘若有可比一二的、不過是新婦入族譜宗祠,但只如此一次罷了……其餘都只是些凡人禮節、如何能引動天道?!」

  賀父這時候並未注意到懷中婦人陡然難看下去的臉色,他只是喏喏應是,連聲道著「凡人無知」。

  他同時未注意到的還有——

  半開的窗戶縫隙外、一個半大的少年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音。少年要比屋內床上躺的賀晗還要小上幾歲,但粗粗一看、衣著打扮幾乎與僕役無異,這便是剛才賀父所言的另一個兒子了,一個侍妾所生的庶子。都說母憑子貴、但是這情況顯然在賀家並不適用,少年的母親如今還只是一個奴婢身份、連姨娘都不能稱。

  少年這會兒找來,不過是因母親風寒無從尋醫,他想要憑著那點微薄的血緣關係央求那個他連「父親」都不能稱的家中主人,卻不料聽到這麼一番話。

  而屋內,似乎是賀父這極盡低姿態的模樣討好了仙人,赤雲總算不像是剛才那般肅色,而是帶這些嘆息道:「……若非府中兩位少爺乃是同年同月同日甚至同一時辰出生,也不會有如此命格混淆之事了……」

  賀父再一次忍不住憤道:「我兒果真是代人受過!!」

  他這怒氣沖沖又理直氣壯的模樣,一點兒也看不出當年把外室子充當嫡子,又將襁褓中的嫡子拋擲荒野的作為。

  或者在他看來,這本就沒有任何可指摘的地方。

  生恩大於天,就算是當年確實是他拋下了那個孩子,對方也該在他需要的時候回來予以予求。

  ……

  賀父最終也只能躬身再請:「還請仙師再次出手,幫忙掐算一二……」

  早些年仙師就憑藉觀相之術看出那個被他扔出去的孩子並未早夭,賀父為了給心尖上的兒子解除血咒,這些年也一直在找尋那個被他拋棄的、本該作為賀家嫡長子長成的兒子。

  只不過興許是之前所為的報應,他這些年的努力一直都沒什麼結果。

  就連仙師的掐算之術,也因為本身與賀家牽扯過深、都沒有能得到什麼消息。

  ……

  對於賀父這請求,赤雲點了點頭,倒沒有推拒什麼。

  畢竟陰年陰月陰時陰日的生辰實在少找,而且這般時辰多半是天生屬陰的女子,是男子的情況怕是萬例中都不見其一,赤雲也沒想到能一下子碰到一雙。

  ——是做活傀的好材料。

  是了,赤雲留在賀家當然不是為了說的那什麼所謂「師徒緣分」,而是製作傀儡。

  賀家這個少爺賀晗身上確有血咒,但是這麼多年過去,只靠這點凡人進補、當年和賀家達成契約的那魔留下的殘識早就微弱的不得了,稍稍有些修為在身的修士都能解了,但這卻並不妨礙赤雲以解血咒為由留在賀家。

  他一邊享著賀家的供奉,一邊一點點將其子制為傀儡。

  既然血咒只是個幌子,那些被吞噬血肉的血仆也並非為解咒之故,不過是助他修行罷了。

  赤雲資質實在平庸,即便得入修行之道也多年無所進展,只是他運道卻似不錯,偶得的一本邪道功法,可煉製活屍傀儡、吞噬他人血肉精氣精進修為。

  這種功法在修真界自然人人喊打,也有被替天行道的風險。他便乾脆來了凡塵界中,卻也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唯恐引來大宗門的注意,在修為未及大成之際遭到圍剿。

  幸而遇到這賀家。

  若論凡塵界中的遮掩功夫、後者要比修士精通得多,果然他在這裡一待就是許多年,竟一直無人發現。

  不過單靠凡人血肉精進實在有限,這麼多年下來赤雲也遇到瓶頸,雖然吸食的人越來越多,但是修為提升卻是寥寥,無奈只能以賀晗的情況為由、讓賀府尋些凡人中的特別體質之人,可即便如此收穫也實在有限。

  赤雲心知要是更進一步恐怕還是要往修界去了。

  他現如今還留在賀家,不過是盼著另一具萬年難遇的活傀材料、也就是賀家的另一個兒子,若是錯過了實在可惜。

  但幾次卜卦推演結果都籠於一片迷霧之中,卜算無果的原因自然有許多,但是若是細論現下可能也無非二種——要麼是對方修為高過他,要麼是他和賀家牽扯太深、讓此卦關涉了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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