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
賀斯昭動了一下, 聲音驟然變得嘶啞：「就算是為了報復我，她也不必一個人出去。」
他頓了頓，又說：「如果我找不到她，她會怎麼樣？」
蘇墨看著他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抿了抿唇：「既然知道, 你又何必問我一遍。」
這句話猛然點醒了賀斯昭，他眼中突地浮現出一絲光芒, 然後一語不發地離開了帳篷。
他迎面撞上聞希，不等她說話，就問：「小意往哪個方向走了？」
聞希指了指他們之前離開的方向：「根據有限的痕跡, 顯示出她向那邊去了。」
賀斯昭一看, 就立刻明白過來。
江初意離去的方向來看, 她分明是想……去找他。
他把她一個人留在陌生的營地里了，所以她寧願一個人走入危險之中, 也想走向有他在的地方。
在意識到這點之後，賀斯昭瞬間流露出巨大的悲愴。
他幾乎想立刻殺了自己。
他恨自己，責備自己，明明知道小意那麼怕生, 和人建立起交流和信任是那麼困難, 他怎麼能因為覺得她和聞希認識, 就單獨將她留在了這裡？
他這時候才想起來，相處這麼多天，江初意除了他之外，沒有主動找過其他任何一個人，哪怕是和她共患難過的聞希。
她不信任其他人，卻唯獨信任他。
他卻辜負了這份信任。
賀斯昭的呼吸有些急促，白眼球里逐漸浮現出駭人的血絲。
他這副樣子讓周圍人都有些駭然，更加不敢靠近。
「賀隊，這都怪我。」聞希沒有害怕，她低聲說，「都是我沒有安撫好小意，還沒注意到她的異常，你懲罰我吧。」
「這不是你的錯，是我的。」賀斯昭聲音嘶啞，「不顧她的意願強行把她留下來的人，是我。」
聞希抿住唇，深深地低下頭。
賀斯昭的脆弱只維持了短短几秒，起碼從表面上，他很快恢復了冷靜。
「蘇墨，蘇珩。」
被他叫到名字的兩個人，都很快來到他的面前，詢問地看向他。
「你們按照原計劃繼續前進，將倖存者送入就近的基地。」
蘇墨敏銳地聽出來言下之意：「你想離開，去找小意？」
「這是我的責任。」賀斯昭說著讓人匪夷所思的話，卻有著無可置疑的堅定，「我們接下來的路線已經確定，找到小意之後，我會去和你們會和，不用特意等我。」
蘇珩有些著急：「可是隊長，他們搜尋了一晚上都沒找到，你現在就算去了，也……」
他的話被賀斯昭的逼視給堵了回來。
「就算希望渺茫，我也不會放棄一絲可能。」賀斯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我有和你們不一樣的方法，無論如何，我都要試一試。」
「什麼，老大你要自己離開？」無意的大嗓門隔著半個營地都能聽得到，他飛快地跑過來，一雙大大的眼睛用力瞪著賀斯昭，「你要去哪裡找小意？我也要去！」
「你作為重火力手，不能離開團隊。」賀斯昭斬釘截鐵地說，「有你在，我還能放心一些。」
「可是……」無意眼裡露出焦急。
「無意不能去，我可以。」蘇墨平靜地開口，迎著幾人的目光，他沒有笑意地勾了勾嘴角，「我說過，在現在這種時代，動物比人要好用得多。」
賀斯昭在心中快速衡量了一下利弊，還是點頭：「蘇墨跟我走，如果花費時間太長，你就先回來會和。」
「老大，蘇墨……」無意聽到只有自己被扔下，整個人都不好了，「你們難道是想私奔嗎？這麼害怕第三個人跟著？」
這話一出，他立刻迎來兩道尖銳的瞪視。
「既然這樣，隊長和蘇上校就放心去吧。」蘇珩知道事情已經不可轉圜，反而迅速冷靜下來，他本來就成熟穩重，現在更有了領導的風範，「我會盡我最大努力，帶領團隊等你們回來。」
賀斯昭重重拍上他的肩：「拜託。」
蘇珩笑了笑，同樣拍上賀斯昭的手背。
無意既害怕又不服氣，第二個冷靜下來的反而是聞希。
「這件事我有很大的過錯，既然我不能加入搜尋的隊伍，就留下來幫助蘇珩打理團隊。」她露出堅毅的神色，「你們放心。」
賀斯昭簡略地點了下頭，最後走到連日晴面前。
連日晴正借力靠在一個帳篷上站著，看著他過來，目光里看不出有什麼情緒。
「這個，你暫時幫忙收一下吧。」賀斯昭將花環放回到她手中，「等小意回來，你可以親手交給她，告訴她你的確給她帶回來了好玩的。」
他頓了一下，露出一絲苦笑：「小意最討厭失約了，這一次失約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彌補，不能讓你也對她失約。」
連日晴看著手中的花環，眼中流轉過複雜的思緒。
「既然下定決心了，就去做吧。」她說，「這才像你。」
就這樣，賀斯昭簡單地交代了一下事務，就和蘇墨離開了營地。
看著蒼茫的樹林，賀斯昭的身影挺拔而堅定。
做出這個決定，對他來說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
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告訴他自己會因為一個人而將大義拋在腦後，他肯定會認為那個人得了失心瘋。
但真正到了這一天，他反而有種恍然的充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