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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話說得邪魅狂妄無比,真的像是一個不顧死活的貪婪狂徒。那人忽然“哈哈”大笑,說:“秦生,放下刀。”原來那白淨男叫秦生。

  秦生也放下刀,退到一旁。那人又問薄靳言:“聽說你有東西要jiāo給我?”

  薄靳言答:“是的。”

  那人又問:“那東西怎麼落到你手裡?”

  薄靳言:“我的人一直盯著朱韜。”

  “為什麼就你們倆來了?”

  “他們被條子端了。我們跑得快。是一個叫阿鴻的小弟帶我們來的。但是在河岸邊遇到了山體滑坡,阿鴻掉下山坡死了。”

  那人轉頭看了眼秦生,秦生點了一下頭,確定的確有阿鴻這麼個嘍囉。那人又笑了一下說:“阿鴻死了,你們怎麼沒死?”

  薄靳言靜了一瞬,慢慢地答:“因為阿鴻是我殺的。”

  此言一出,連簡瑤都是一怔。那人也和秦生jiāo換了一下眼神,厲聲道:“什麼,你殺了我們的兄弟?”旁邊持槍的人也全都端起槍,瞄準了薄靳言。

  薄靳言卻嗤笑了一聲說:“當時山體滑坡,只有一棵樹,我們都抱住,樹會斷,大家都會死。阿鴻手腳沒我老婆快,沒抱住,還想拖我們下去。我踢他一腳下去,有什麼不對?換你們不會這麼做?”

  那人和秦生都沒說話。過了一會兒秦生問:“是在哪裡?”

  薄靳言說了方位。立刻就有個手下走了出去,看來是要去查探了。

  那人讓人端了杯茶上來,薄靳言慢慢喝著,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簡瑤卻差點為薄靳言的機智讚嘆了。需知兩人熟知犯罪心理,既能看穿別人的謊言,自然也知道怎麼說謊最真實。阿鴻的死,本來旁人看來會覺得蹊蹺。被薄靳言這麼一說,反而顯得真實可信,同時也彰顯了他本人“狠毒張揚”的個xing。

  那人喝了一大口茶,終於開口道:“東西呢,jiāo給我吧。”

  薄靳言卻慢慢啜了一口,說:“我要jiāo給的人,不是你。”

  那人一怔,秦生也抬眸。

  薄靳言冷漠地一笑,說:“我要見的,是佛手的老大。你根本就不是老大,頂多也就是個得力手下而已。我為什麼要jiāo給你?我這麼有誠意,差點栽在條子手裡,又在河水裡泡了一夜,才把東西送過來。你們再三試探,他媽的欺人太甚。既然你們瞧不上,老婆,我們走!”

  “等一下!”秦生卻伸手攔住了他,然後看一眼自己“老大”,兩人目光jiāo觸,秦生笑了,說:“算了,綸哥,咱們不扮了,都被他看透了。”那綸哥盯著薄靳言,意味不明地笑了,低頭點了根煙,半眯眼看著他們。

  秦生問:“趙綸確實不是我們老大,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薄靳言冷笑了一下說:“我的外號叫什麼?”

  秦生:“笑面蛇。”

  薄靳言:“那你還問什麼?你以為我是怎麼得到這個江湖名號的?身為蛇者,還是令人防不勝防的笑面蛇,就是要比警察更機警,比同類更兇狠。你問我怎麼看出來這位坤哥不是老大的?他從頭到腳,滿滿地都是破綻!”

  秦生一愣,趙綸則被一口煙嗆在喉嚨里,劇烈地咳嗽起來。

  而簡瑤看著一院子的歹徒們,明顯都有些放鬆警惕,槍口全都放下了,在聽薄靳言說話。簡瑤心頭一松,又有些好笑:靳言說得沒錯,他正在將一絲生機,擴展成無限可能。只是……不要演得太過啊,“身為蛇者”這種話都出來了……她腦子裡忽然冒出個不合時宜的念頭:當初她和子遇、安岩一起在家看連續劇時,就不該讓他在旁邊坐著看書的……

  第110章

  “我老婆看到,你的靴上有泥,一直濺到褲腿上。昨天白天並沒有下那麼大的雨,直至前半夜才下。後半夜,雨又停了,現在天放晴了,地上的水都gān了。你靴上的泥濺得那麼高,說明你昨夜出去過。最近江湖無大事,昨晚也是。我想需要佛手老大半夜去查探的事件機率,是非常小的。更可能是一員手下。

  況且從這客棧、庭院、擺設各處看,老大是一個很有品味、整潔、講究的人。他絕不會不把靴上的泥擦gān淨,就出來見客人。

  你的手指上有油,身上還有明顯的食物的氣味。要我說清楚嗎?你剛吃的包子,手都沒來得及擦,就被叫出來見我們了。佛手的人,敢這樣對待自己的老大嗎?我想見我笑面蛇,還不至於不讓老大把一口吃的吃完。

  別的就更不用多說了。你說話間有多次停頓,我猜你是和這位生哥在jiāo換眼神,拿不定主意;你喝這極品鐵觀音,用的是牛飲,我聽到了咕嚕一大口;你動不動就發怒,讓手下拔槍對我,這些,都完全不符合……一個真正的老大的樣子。”

  那坤哥瞪大眼,秦生卻已笑了。簡瑤卻依然有些擔心——薄靳言這樣鋒芒畢露,也不知是福是禍……

  “那你說,一個真正的老大,應該是什麼樣的?”一道低沉、平和的聲音在眾人背後響起。

  趙坤和秦生同時一怔,其餘持槍眾人也神色一凜。那人卻一抬手,制止了他們出聲,然後緩緩地走過來。趙坤立刻起身,讓出位置。那人慢慢坐下,看著對面的薄靳言。

  簡瑤心頭一跳,也仔細地打量著他。

  他竟只有三十二三歲的樣子,個子很高,相貌普通,但那雙眼黑亮無比。他穿了件亞麻長衫、亞麻褲子,手十分修長白皙。整個人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氣質。你說他面有兇相嗎?沒有,他看起來甚至挺安靜的。但你覺得他會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嗎?不,完全不會。他明明特別安靜,可你看到他時,就是會心頭一凜。

  薄靳言的手指在棋盤上慢慢敲了幾下,然後笑了。

  他說:“一個真正的老大,我笑面蛇追隨的人,他必然是沉穩果決、心志堅定。謀劃於千里之外,而不需要自己連夜跑弄得一身泥。他心思謹慎,不輕易相信別人。但一旦獲得他的信任,那就是青雲直上,乘風破làng。你若背叛他,那就是趕盡殺絕、死無葬身之地。

  他很有品味,雖然我看不見,但是我想他無論穿著、打扮、氣質,都是跟這些莽夫不同的。

  佛手這個組織,能在十年間崛起為西南最qiáng,而且完全讓警方摸不到套路。老大一定具有超乎常人的智力、機警、忍耐力和狠心,才能做到。”

  秦生嗤笑了一聲:“這馬屁拍的……”話沒說完,那人就看了他一眼,於是他閉了嘴。旁邊的趙坤看得忍不住笑了出來,低罵一聲:“傻bī。”人家正夸老大呢,你卻說人家拍馬屁,這不是當著面說老大沒有那麼牛bī?不是傻bī是什麼。

  那人微微一笑,對薄靳言伸出手:“我就是佛手。”

  薄靳言看不見,手自然停著沒動。佛手竟也十分耐心地說:“我們握個手。”

  薄靳言伸出手,與他相握,語氣竟也有些激動:“我……是笑面蛇。”

  簡瑤在旁邊默默地看著。

  誰知佛手卻也看向她:“這位是?”

  薄靳言笑了一下,將她的肩膀一攀:“我的女人、眼睛。從出道就跟著我混,我唯一的心肝寶貝。”

  其實這樣的話,薄靳言以前在chuáng上也說過。但是簡瑤萬沒料到他今天以“笑面蛇”的人格狀態,依然能夠這麼自然而然地說出來,只是帶上了幾分狂狷。不過她冷冷一笑,朝佛手點了一下頭:“老大。”依然維持自己冷麵女殺手的形象。

  佛手一笑,對薄靳言說:“哦,混著混著就混到chuáng上去了?”

  薄靳言哈哈大笑,手還捏著簡瑤的腰,很不安分又很鍾愛的樣子。

  佛手說:“東西呢?”

  薄靳言答:“就在我們昨晚住的院子裡,正西方向,往下挖兩尺半,就能找到。”

  佛手看一眼趙坤,後者立刻沉著臉帶人去了。佛手微笑說:“你帶來了我想要的東西,佛手佛心,我一向賞罰恩怨分明。你希望得到什麼報答?”

  薄靳言靜了一瞬,慢慢笑了。簡瑤也配合地露出微笑。

  “我希望……”他說,“留在佛手,青雲直上,橫行無忌。”

  ——

  簡瑤和薄靳言又回到了那個房間裡。

  簡瑤問:“他會相信我們嗎?”

  薄靳言答:“他若不相信,我們現在已經死了。其實從我們踏進這間客棧開始,如果令他們稍微起了一點疑心,就已經死了好幾回了。”

  簡瑤回想起他剛才跟眾歹徒周旋的過程,他侃侃而談的姿態,還覺得像做夢一般。這個人,真的是到什麼時候都無所畏懼,“橫行無忌”……

  不料薄靳言話鋒一轉:“不過,以佛手的謹慎嚴厲,此刻應該已經派人離島,去查我這個’笑面蛇’的一切了。”

  簡瑤吃了一驚:“那怎麼辦?”

  “呵……”薄靳言輕笑一聲,“我倆失蹤,警方現在肯定找得熱火朝天。而笑面蛇被殺團伙被一網打盡、悅哥被擊沉這種事,警方肯定是秘而不宣的,避免打糙驚蛇。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在各方打探笑面蛇的消息,朱韜既然能得到那本筆記上的珍貴資料,當然是個有腦子的。船上的嘍囉並沒有死絕,還有被警方俘虜的。朱韜肯定能知道我假扮笑面蛇的消息。現在突然有人來打探有關笑面蛇的一切,說明什麼呢?朱韜一定會將計就計、以假亂真,然後順藤摸瓜找過來。薄太太,我們有救了。”

  噯?簡瑤眨了眨眼,照他這麼說,不僅不是壞事,還是好事了?是不是這一點,根本也在他的算計中呢?這傢伙,耍起心機來還真是個十足十的心機男。她心qíng一松,握住他的手問:“那麼薄先生,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薄靳言捏著她的手心,姿態閒淡地說:“薄太太,我們作為笑面蛇和響尾蛇繼續潛伏,成為佛手的一份子。在他們察覺我們的真實身份前,找出隱藏在佛手中的面具殺手。他認得我們,現在大概已經認出我們了。不過,面具殺手是不會真正甘於屈居任何人之下的,身為一個頂級的jīng神病態連環殺手,他看佛手的這些罪犯,就像看白痴一樣。所以,他必然也不會向佛手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他也會有顧慮,無法直接戳穿我們的身份。所以,利用佛手,與面具殺手周旋,博弈行走於三方的刀尖之上,就是我們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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