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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才坐下一會兒,岑野就來了。她聽他在身後關上門,還打了個反鎖。這讓她的感覺怪怪的。

  聽著他的腳步聲再次靠近,她竟有些緊張,後背也微微發麻。

  她不知道,岑野此時望著她安好獨坐的身影,也有些怔然。然後那廣闊的、仿佛空氣般淡而無痕的溫軟感覺,就這麼從四面八方向他包圍過來。

  他在她身旁坐下,也不吭聲,只是這麼靜靜凝望著她。

  許尋笙便有些羞了,嗔道:“發什麼呆?”

  岑野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一如記憶般柔滑,有多少次,他埋首其中,流連忘返。喉嚨里忽然有些澀,他心念一動,說:“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許尋笙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答:“好。”

  岑野抱了吉他過來,坐在一張高腳凳上,抬頭沖她一笑。那曾是許尋笙非常熟悉的笑容,燦爛好看可愛,能讓所有女孩忘了呼吸。她有多久沒見過了,這曾經獨屬於她的笑。現在他把它還給她了。

  再仔細去看,那黑漆漆的眼眸里,不再像當年沒心沒肺,分明還多了幾分晦澀的沉澱。那是現在的小野,相比從前的變遷。

  許尋笙也驀然想起,曾經去看的那場演唱會。中間有幾首歌,他就是這樣獨坐檯上,獨坐在一束光下,為全場數萬人演唱。他的一顰一笑,都讓所有粉絲瘋狂尖叫哭泣。

  現在,他在這裡,只為她一人演唱。

  岑野撥動琴弦,許尋笙一怔。而他只是一瞬不瞬看著她,和著旋律,開始唱:

  “你說你是孤島的魚

  脫盡麟片的魚

  你說想到對面孤島去

  看看哪裡風景多美麗……”

  第一句唱出來,許尋笙的心就晃了晃。他是那麼熟悉這首歌,閉著眼都能彈對旋律,甚至還在有幾處,做了些小的巧妙改動。原本這首歌她唱得纏綿清婉,如今換了他,卻自然帶上了幾分男人的心事和孤寂。

  許尋笙看著他。他卻在第二段,已將這首歌唱得更加意境遼闊,仿佛真的讓你看到蒼茫海天一色中,那尾努力的魚,浮浮沉沉。

  “大海的波折一路難盡

  多少暗涌席捲身軀

  你終於到了那座孤島里

  孤島依舊沒有無鱗的魚……”

  許尋笙忽然想,這兩年,他的功力倒是沒拉下,甚至又有了進步。

  這時他唱到最後一段:

  “你去吧,你去吧

  儘管大海一路波折難盡

  依舊一路把你追尋……”

  第一百八十三章 想要戀愛(下)

  卻已遵循原來的旋律,改出了搖滾和希望的味道,隱隱見到波瀾壯闊的端倪。聽得人的心,也不由自主隨之搏動。最後他甚至彈出了一段金石撞擊的激烈旋律,為最後一句歌詞收尾。只聽得你的心狠狠一顫。哪裡還是她的那首無鱗魚,分明是另一隻更堅強固執的魚。

  一曲終了,岑野十指安撫貼於琴弦,什麼也不說,隻眼含幽沉望著她。

  所有琴音之下,未曾訴諸於口的話語,許尋笙全聽懂了。她只是低下頭,不讓他看到自己因此發紅的臉頰。

  岑野問:“我唱得怎麼樣?”

  許尋笙淡淡地答:“還行。”

  岑野就笑了。兩年來,再也沒聽過比她此時更張狂的評價了。他把吉他遞給她:“禮尚往來,唱支歌給我聽。”

  許尋笙靜默了一下,接過。

  岑野唱完她的歌,有種胸臆完全得到釋放的感覺,只覺得心裡暢快溫柔難言。他於是懶懶洋洋靠在椅子裡,其實盼望著聽她也唱這首《無鱗魚》。雖然他已經在視頻、網絡上聽過了很多很遍。可是,親耳聽到她唱,唱出與他迥異卻相襯相依的風格,怎麼能一樣?

  他望著燈光下那個人。她懷抱吉他,清麗才氣逼人,宛如昨日。她輕撥了兩下吉他,岑野聽到這旋律,人就定住了。望著她的手指,在他的吉他上遊走;望著她面目低垂,彈得那麼熟練又溫柔。

  然後就聽到她開口唱:

  “燈光把房間又照亮,

  夢才做了一半。

  誰在夜路上慌張,

  吵醒了這扇小窗

  ……

  愛不是迷迭香,

  迷惑我失去方向。

  她卻是一場夢,

  離開都無預兆……”

  岑野有點想笑,可是又笑不出來。最後只是用手指按著自己的鼻樑,非常安靜非常沉默地聽她唱完。那首歌本來後面也帶了搖滾味道,譬如唱到“胡思亂想”、“踉踉蹌蹌”,可到了她這裡,都只剩下最後的溫柔。

  唱完後,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解下吉他,問了他同樣的話:“唱得怎麼樣?”

  岑野答:“好聽得快要死了。”

  許尋笙就笑了。岑野一把握住她的手,輕聲說:“你這個騙子。”

  許尋笙臉有些發燒,看向一邊:“我沒有。”

  他卻只是低低的笑,又問:“在哪裡聽了這首歌?”其實他問得有點多餘,網絡、街頭,滿世界哪裡不是在放他的歌。可他就是想知道。

  許尋笙靜了靜,答:“演唱會。”

  岑野的心已漏跳了一拍:“湘城的?”

  “嗯。”

  岑野想起來,那時候她和荒野,都還不怎麼熟。心頭的情緒翻滾又翻滾,最後竟只剩下一個念頭:他已滿足了。再也不能更知足。

  轉念又想起那場演唱會,自己毫無察覺,她卻或許坐在全場數萬人中,遠遠望著自己。那時候她有沒有覺得孤獨,有沒有嫌周圍的人太吵鬧,有沒有傷心難過?

  岑野抱住了她,說:“為什麼要唱我的歌,是要我再次為你發瘋嗎?”

  許尋笙說:“明明是你先唱我的歌。”

  岑野說:“那怎麼能一樣?”

  許尋笙不知道要如何應對他的這句話,他卻已將她的頭按在胸口,緊緊貼著說:“真的要發瘋了,我忍了太久。”

  許尋笙輕聲說:“那你就瘋吧。”

  他說:“好。”

  ——

  北京。

  收到屬下傳來的消息時,李躍正坐在辦公室里,翻看著有關岑野這次電影合作以及歌手金魚的資料。當他看到金魚的照片和真實身份時,已明白了一切。

  負責與岑野工作室對接的集團一名藝人總監,坐在李躍對面,面帶憂色:“據說小野和這個金魚,好像很熟,天天在一起,只有他們倆。雖然說是為了工作,但這次小野除了保鏢和助理,別的工作人員都沒帶。孤男寡女,要真出點什麼事,傳出緋聞……就不是小事了。”

  李躍起初看到資料,心中確實一片陰霾,就像狂風暴雨按耐不住就要落下。但他上位已久,很快至少臉上恢復如初。已經離開的人,又回來了。那個曾經用她的離開成就了小野的涅槃的人,如果真的回來,只會是阻力。而岑野對這一切絕口不提,瞞著自己也瞞著所有人,又和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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