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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如小說里走出的高貴的豪門千金。

  她的亮相驚艷了整個拍攝團隊。

  在一眾讚譽中,宋黎只是興味索然一笑。

  忘了從何聽聞,據說,好男人一生都會流三次眼淚——出生時的懵懂、初見愛人穿上婚紗時刻骨的感動,以及雙親去後的悲愴。

  靳時聞正在經歷其一,他人卻不在這裡。

  那這一身華美的婚紗,是要她穿給誰看?

  「靳太太,我們先到樓下的花園拍幾張單人照如何,這樣等您先生過來,進展能快些。」總攝過來溝通,打斷了她的思緒。

  好歹喜事,宋黎不想敗興,便應了。

  陽光再好也是秋冬,室外有風,很冷。

  中午十一點多,終於拍完幾組單人照,宋黎已經凍得鼻頭泛紅,手指都要沒知覺了,剛準備回樓上等,迎面遇見助理匆匆步來。

  「宋小姐……」

  宋黎禁不住一個寒顫,兩條細胳膊抱住自己,在冷風中等這麼久,脾氣再好也該有情緒了。

  「他還在忙嗎?」她將「還」字咬重了些。

  助理似乎難於啟齒:「陳總監臨時邀請靳總飯局,您知道的,對方是盛氏,不好推脫……」

  宋黎輕輕蹙眉。

  「靳總的意思是,您換身衣裳,我帶您過去,婚紗照另尋時間再拍。」

  助理的語氣很委婉,但並不能降低這件事給宋黎帶來的難過。

  風透過肌膚,把心都吹冷了。

  宋黎突然有些低血糖,眼前黑了一下,她閉了閉眼,抱住自己慢慢蹲了下來。

  婚紗裙擺很蓬,她陷在中間,像是掛不住凋落下的花,心累,無望,沒了掙扎的力氣。

  所有委屈積蓄到這一瞬間,都成了閘門關不住的災洪,將宋黎善解人意的好脾氣都狠狠衝散。

  宋黎很困惑。

  為什麼這段感情她只感受到了周而復始的絕望?

  或許,她和靳時聞就是兩塊錯的拼圖,無論她再怎麼妥協,他們都不可能拼不到一起。

  這一刻,宋黎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她再次橫生出強烈的念頭——不想再繼續了。

  ……

  也是在這個中午。

  一輛軍綠色越野車高速飛馳,穿梭在擁擠的城市幹道,直奔目的地。

  「怎麼就非要親自出面,你腰還要不要了?」副駕駛座,程歸肅著一張臉譴責。

  許延嫻熟地操縱著方向盤,替盛牧辭回答:「盛嚴霄這狗東西就等著三哥自顧不暇,這不就趁機派人和靳氏狼狽為奸來了?三哥不去他們該偷樂了!」

  「二院收購案他不同意,決議還能通過?」

  「老程你不懂,總公司肯定是行不通了,盛嚴霄八成是想以個人名義,所以得要跟靳氏合資。」

  「那就能胡來了?想把你三哥送走?」比起生意場,程歸作為醫生,更顧慮某人的傷。

  許延理虧,尷尬一咳,問后座的人:「三哥,你還行嗎?」

  盛牧辭闔著眼,整個人往後靠著,借椅背支撐腰椎受壓的力。他穿得一身黑,因右胳膊吊著康復帶,那件冷黑調的西裝外套只能披在肩上。

  這一套正經西服,在他身上竟顯現不出半分紳士感,反而凜冽更甚。

  像個不可一世的黑老大。

  「開你的。」

  盛牧辭嗓音沉冷,短促而利落。

  三十分鐘前,他們得到消息,盛氏總部的項目總監陳庚秘密抵達南宜,將與靳氏洽談二院收購案合資事宜。

  這個陳庚,是盛嚴霄的爪牙。

  他這同父異母的大哥是什麼樣的人,盛牧辭自幼深有領教。儀表堂堂,內里卑劣,八字足以概括。

  盛嚴霄想得到南宜二院的控股權,目的是為名下藥企拓展市場,獨占穩定資源。

  無利不商,罔顧改制積弊,以及民眾所面臨的高昂藥價。

  盛牧辭說不上自己有多高尚,或許他也同樣陰暗至極,但他既然選擇了離開軍校,那他盛嚴霄在商海多年壟斷的時代就該到此為止。

  甭管出於何種心態,總歸這勁兒他是較定了。

  盛牧辭左肘搭著窗延,睨了眼腕錶。

  十一點半。

  沉默片刻,他忽然說:「告訴宋醫生,中午不用過來了。」

  窗外,人行道兩側常綠的香樟樹飛速後退,如影而過。餘光,途經一棟歐式洋樓,掩映在片片橄欖綠後。

  外牆上的logo十分顯眼。

  「Deja-vu高級定製婚紗攝影」。

  隨著車輛不停向前行駛,相隔人行道不遠,一道熟悉的身影湊巧進入了他的視野,一瞬捕捉。

  盛牧辭怔了一下,眸光凝過去。

  車窗放下,入目的色彩變得清晰。

  薄霧純白的婚紗,如絲如綿的江南,是屏上紅蕉,是青梅未落,風浴在陽光里,捎來一抹溫柔意。

  Deja-vu,詞意大致是,既視感,情景的似曾相識感。

  好比她此刻蹲在那兒。

  他的記憶跟隨她落寞的身影倒退,退到十多年前那夜,他騎著單車回到四合院,在門口看見一個穿白裙子的小女孩兒,蹲在一盞橘光下……

  「宋醫生今天剛好請假了,說有私事。」

  同時,盛牧辭聽見了許延的話。

  十字路口的一盞紅燈跳亮,車輛有了停留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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