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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邊咀嚼著泡發了的面,邊長吁短嘆地敲著鍵盤,而後聽見有人開門的聲音。正想著莫非首映式取消了?一轉頭,我和卓文揚四目相對。
卓文揚一臉嚴肅:「就知道你不會好好吃飯。」
我挨了批評,卻是控制不住地喜上眉梢:「你怎麼來了?」
卓文揚將手裡的袋子放在桌上,道:「我爸說你沒跟他們去看電影,我想你可能需要人陪。」
「……」
我這幾天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去他媽的愛情」的堅定,瞬間就土崩瓦解。
你看愛情多美好啊,連單戀都這麼上頭!
只要對方不經意的一句話,就能讓你直上九天飄飄欲仙,多巴胺分泌得就跟不要錢似的。
「別吃泡麵了,我買了舒味樓的燉罐和將軍鴨。」
我只得說:「我怕我論文交不了。方老師可實在太兇了……」
卓文揚面露不解:「有我在,論文怎麼會交不了?」
「……」
即使他沒有這張皮囊,光那副大腦,也實在是足夠性感了。
於是我舒舒服服地吃了頓飯,又把原本快要進棺材的論文抬出來妙手回春,還續了個精彩絕倫的貂尾,甚至還能有空琢磨剩下的時間是要怎麼打發。
而卓文揚指導完我的論文,則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開始對著屏幕專心工作。
我本來想看個電視,這下也不好意思將他用自己的寶貴時間為我換來的閒暇時光隨意虛度了。為了提升自己的文化水平,儘量拉近我倆的層次,我只能硬著頭皮捧了本書看起來。
這本從程亦辰書架上拉下來的大部頭讀起來真是艱澀異常,但有卓文揚在,讀書這苦差事似乎也變得美好起來了。
於我而言,卓文揚就是這樣一個能令一切都得到升華的存在,哪怕他不說話,不動作,甚至不看我,只要他那麼靜靜坐著,他身邊就像能開出大片大片的繁盛奪目的花來,連這本看兩行就能讓人心如死灰的書都籠上了華麗的光彩。
我靠在沙發上,覺得卓文揚可比書好看多了,但又不能太明目張胆地盯著他看。
就那麼美滋滋地邊努力看書,邊偷瞄卓文揚,慢慢地,我的眼皮越來越重,意識逐漸飄散,飄遠,而後在遠處織成破碎散亂的夢境。
待得夢境終結,意識突然歸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是睡著了。
我猛地睜開眼,一骨碌爬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蓋在身上的毯子也跟著滑落於地上。
卓文揚依舊在對面坐著,姿勢像是沒變過,只除了面前的電腦換成我剛才拿的那本書。聽見動靜,他抬頭看我,點點頭道:「醒了?」
肉眼可見他臉上的睏倦,我看一看牆上的時鐘,發現竟然已經快十二點了。
「這麼晚了啊?」我有點詫異,「哎,我睡了這麼久!」
「也還好。」
「你怎麼不去睡呢?」完成了工作,他明明可以去休息的。
他愣了一愣,說:「啊,我要是進屋睡了,你醒來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會有點孤單吧?」
我:「……」
一個人的沉默寡言和表情匱乏之下,怎麼會有這麼多細膩無聲的溫柔呢。
我突然第一次,有點遺憾於我的失憶。
在我遺忘的那幾年裡,多少也會有一些我和他之間零零碎碎的美好記憶吧,畢竟他是這麼好的人。
既然我不能指望跟他有什麼將來,那麼多點過去可以回味,也是很好的啊。
我坐在沙發上抱著腿,叫他:「卓文揚。」
「嗯?」
「你可以跟我說點我們那時候的事嗎?」
他略微困惑地挑起眉:「什麼時候?」
「我高二到大學的那段時間。」
卓文揚愣了一愣,像是有了稍瞬即逝的遲疑。
「你想,知道什麼?」
我興致勃勃地:「隨便什麼都好啊。畢竟我都不記得了。」
我的那段記憶,就像被橡皮擦來回擦過一樣,清除得乾乾淨淨。
醫生在向我解釋康複方案的時候,有跟我談過,這種記憶缺失,恢復的機率和時機都不好說,也許永遠都想不起來,也許幾十年後想起來,也許突然就想起來了。
於我而言,我當時真的沒什麼所謂。
我的日子過得差不多就那樣,每日無非就是那些套路的重複罷了。
記憶雖然少了一段,但前後的連起來也感覺不到有什麼缺失,就像一條一眼望得到頭的管子,少一截兩截其實並沒什麼差別。
而現在因為卓文揚的緣故,我突然開始在意了。
就好像是遺失了一包原本扔進垃圾堆也無所謂的舊物,而一旦意識到裡面其實有一些珍貴的碎片,就蠢蠢欲動地想回頭去將它翻找出來。
卓文揚沉默了,像是想了一會兒,說:「那時候,你常會來我家做功課。」
我大感新奇:「是嘛!」
我居然會做功課!居然還是去他家!
那時候我還挺勇敢的嘛!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所以我見過你媽媽哦?」
他點點頭:「是的。」
我訕訕地:「那我應該挺讓她頭疼的吧,一個學渣,還老上門騷擾她兒子。」
他微笑道:「不是的。我媽很喜歡你來,還會準備點心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