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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芍實在是睏乏, 眼皮黏在一塊兒, 怎麼都睜不開。可是耳邊總有溫溫痒痒的觸感,她不舒服地罩住耳廓,不欲多言。

  靳濯元瞧她不舒坦, 只是替她理好弄亂的髮絲, 便也沒有追問。

  年關之後,日子總是過的很快。

  臨近放春, 天氣回暖, 各家院子皆著採買的僕役挑選來名貴的花木, 在幾畝小圃里種上, 以矯飾亭榭樓台。

  京中宴席多了起來, 陸芍忙於打理豐樂街新置的鋪子,騰不出時間,便也懶得赴宴。

  放春這日,太后特地籌辦一場賞春的宴席,說是要借著春風和氣,消融去歲宮裡的血光。

  陸芍不欲前往,想要借病推拒, 招架不住大姐姐和裴家姑娘的邀約,才放下手頭的事,一併湊湊熱鬧。

  陸淑身子漸顯,胎位坐穩了,便借著春和景明,出來散心透氣。經歷除夕那場驟變,廖府上下皆人心惶惶,好在陸淑從陸芍那兒探聽消息,坐在府中穩定把我主意,這才教府里有條不紊地過了好年。

  她心裡頭感念陸芍的好,隔三差五去陸芍的鋪子裡照看,一來二去,二人的關係似乎要比閨閣之中的時日更親絡些。

  裴茹兒則因周景的事,登了好幾回提督府。只因周景如今在靳濯元手下辦事,她一身處後院之人,管不了前堂的事,便央著陸芍向廠督打探消息。

  靳濯元初時以為陸芍對周景起了心思,在辦差事的時候沒少為難周景,後來從陸芍嘴裡得知裴家姑娘的心事,這才斂起自己的脾性,將此事揭過。

  三人有說有笑地站在射垛標杆前,瞧她們比試。

  太后坐在黑檀鏤刻的太師椅上,她一雙眼緊緊地盯著陸芍。

  自除夕夜之後,她就聽聞不少風聲,說是素來不近人情的司禮監掌印,待誰都陰險很辣,獨獨對這小姑娘上心,好言好語地縱著她的脾氣。

  陸芍是她送入府中給那閹賊沖喜用的,若能引著靳濯元捧著一顆心放在她身上,之後的事自然更好拿捏些。

  可她心底總是隱隱滋生幾絲不安的情緒。

  她捻著手釧,將目光落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王氏身上:「你這幾日心神不寧的,可是有甚麼糟心事?」

  陸嫿被送去樊金寺到底不是一樁光彩的事,府里對外也只說陸嫿身子虛浮,京內喧闐不宜靜養,送至郊外調養身子去了。

  橫豎先這麼說著,日後有人問起,再尋其他的藉口打個圓場。

  王氏眼下染著遮掩不去的烏青,又彎又細的吊梢眉緊蹙,她勉強打起精神氣兒,沖太后笑道:「勞太后娘娘掛心,昨日沒歇好罷了。」

  太后看得透徹,自然不信她的說辭:「陸嫿那丫頭怎麼沒隨你來,她平日不是最愛湊熱鬧了嗎?」

  「她身子不好,送至京郊靜養去了。」

  這話誆騙別人尚有幾分可信,卻逃不開太后的眼。

  「我聽聞初二那日,掌印去國公府坐了一段時日。陸嫿那丫頭該不是衝撞了他吧?」

  王氏渾身一僵,面色肉眼可見地白了下去。

  「瞧你這反應,應當是了。」

  太后沒有看笑話的意思,她眯著眼,遠遠打量著陸芍的身影,語氣不辨情緒:「這小丫頭平日唯唯諾諾的,本事倒是不小,能哄住靳濯元那閹人的,這大梁哪還有第二個?可她到底孩子心性,容易被人蒙了心竅。可別靳濯元給她些好處,她就不辨好壞,不認得自家人了。」

  王氏因陸嫿的事心堵慌神了幾日,只擔心她在樊金寺有沒有吃苦頭,哪裡還顧得上陸芍過得如何。

  被太后這麼一提點,她的頭腦倒是清晰起來了。

  陸芍為甚麼被送入提督府,她們二人心裡再清楚不過,總不能當真是給靳濯元送個對食,慰藉餘生去的。

  王氏順著太后的視線,往陸芍那處望去。看了好半晌,似乎是記起甚麼,忙問身側伺候的常媽媽:「她平日出門不都是帶兩個丫頭嗎?今兒怎麼只帶了一個眼生的?」

  常媽媽年紀大,眼勁兒卻極好。在魏國公府呆過的,甭管是做了多久的活計,她都能辨出那些人的容貌來。

  「那個丫頭,好像是提督府里的人。四姑娘出閣時,身邊只有一個貼身女使,就是喚作流夏,同她一塊兒從余州來的。說起來,老奴自初二那日就不曾見過流夏了。」

  王氏眉頭擰緊,心裡同砸落湖石一樣,久久平復不穩。

  她掌心握在官帽椅的扶手處,緩緩斂緊,低聲呢喃著:「我真是糊塗了。」

  常媽媽也記起甚麼,神情大駭。她很快恢復常色,附耳同王氏說了幾句,便退了下去。

  *

  放春過後,天氣府里厚重的氈簾被人卸下,轉而換上竹青色的竹篾帘子。暖和的日光自帘子的縫隙中漏泄進來,暖風一吹,一道道花影在地上曳曳晃動著。

  陸芍今日本欲往豐樂街轉轉,瞧瞧鋪面裝裹得如何,甫要出門,雲竹便捧著流夏的書信前來。

  她闔緊屋門,展開一看,道是流夏已經平安至余州,著手調查歲綿巷一帶的醫鋪。

  流夏是個機靈的,在沒有完全把握之前,斷不敢將自己的目的和盤托出,她佯裝自己是自外地來的,尚未在余州扎穩腳跟,便借著購置別業的名目,打探起歲綿巷空置的屋子。

  沈姨娘先前的住處至今仍空閒著,流夏問起時,他們對那戶人家的狀況近乎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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