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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男未必真無福,生女也可壯門楣。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聽她念到一半,若蘭先不依道:「公主妹子取笑我了。」原來那正是樂布衣當年化身解簽先生,在護國寺的觀音殿為若蘭出的解籤詩。

  「卻不是取笑嫂嫂。」永福搖搖頭正色道:「原本只覺著他故弄玄虛。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來唬人。可今日觀之,竟然言之鑿鑿。早有預見啊!」

  其實不用她說,若蘭的體會比誰都深,當日布衣先生的預言已經一一兌現了……

  先說那第一句『明明一條坦蕩路,率履不越梁園行……』分明是規勸她知足常樂,不要庸人自擾、惹是生非。但當初她不甘心一輩子受壓制,便想幫著雲裳上位,將詩韻擋在門外。這可不就是『逾越梁園』了嗎?結果很快被王爺察覺。幾乎羞愧欲死。若不是王爺寬宥,她就能把『明明一條坦蕩路』,給走到懸崖峭壁上去。

  再看次句,若蘭雖然只是粗通文墨,但也知道『藍田種玉』指的是楊伯雍在藍田地無終山種出玉來,寓意觀音送子,家有承嗣。而所謂的『瓦』,指地是紡磚。乃是婦女紡織所用,所以古人稱生女曰『弄瓦』。『前生未種藍田玉,忍耐且吟弄瓦詩。』意思很清晰,你若蘭沒有生兒子的命,還是湊合著養個閨女得了。

  這本是令人沮喪的預言,好在有第三句照應著。還不至於讓她對未來失去希望。這些日子以來,秦雷毫無芥蒂,把前所未有的父愛都給了寶兒,甚至愛屋及烏,重重賞賜了若蘭的娘家人,把他們都遷到了京山城,命有司妥善安置。正應了那句『生女也可壯門楣。』

  再想想自己一個丫鬟出身的側室,若是生了王長子,將來那才叫麻煩呢!一想到這,她便覺著那句『無男未必真無福』很有道理。心氣越發平順。從此絕了競爭之心,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倒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了。

  ……

  見若蘭只是笑,永福以為她不信,很認真地尋思一會道:「這可不是湊巧,不信你們再想想詩韻姐那首,是什麼來著?」

  詩韻搖頭笑道:「我都忘記了,但大抵是很靈的。」這當然只是託詞,樂先生的那首解籤詩早就刻在了她的心裡,在最難熬的日子裡,給了她強大的寄託,讓她在最絕望的時候,心頭也保持著一絲希望。哪怕在當時看來,那希望是那麼的渺茫、那麼地不靠譜……

  但現在觀之,樂先生將她遇險遇難的時間都預測到了,甚至連後果和解決的方法也說了個分毫不差,實在靠譜之極。

  正所謂:

  「占得鰲頭百事成,逢迎到處不須疑。

  從茲修省能方便。福祿綿綿自可期。

  莫言前路荊棘惡。終為鸞鳳築巢棲。

  莫道春日花開早。須知結果秋來遲。」

  ……

  見她只是笑,永福知道她不願張揚,會意的轉到另兩個求籤之人身上道:「還有那臭石頭和他媳婦,籤詩上也說得分毫不差。」

  「臭石頭求的簽是什麼來著?」永福小指輕輕白瓷般的下巴,輕聲吟道:「潛藏自有光明日,守耐無如待丙丁。龍虎相翻生定數,春風一轉漸飛驚。」可見她不是不知道詩韻地詩,而是故意不說罷了。

  「是了是了。」若蘭不住的點頭道:「這個是極準的,記得當初公主就說,他會在龍爭虎鬥的時候受傷,可不就在咱們王爺和百勝公的廝殺中傷著了麼。」

  「看來我也很有算命的天賦嘛!」永福聞言得意笑道:「當初先生給解的是『貴人識得金鑲玉。好將短事從長事。忠信考悌人之本。惟爾一生殊不愧。』可不就是臭石頭這些年的真實寫照嗎。」

  詩韻也點頭道:「記著錦紋求的籤詩上說『月老冰人說合成,紅絲系就不勞心。百年伉儷成偕老,瓜瓞綿綿啟後昌。』這小丫頭可不就沒讓人操心,就不聲不響地把大事辦了嗎?而且看石敢地面相前程,『後昌』幾乎是一定能夠地。」

  說了一圈,無一不准,話題不可避免地回到了永福地身上,她一面暗罵自己引火上身,一面打個哈哈笑道:「我那個也很準啊!什麼『吉吉吉,天際一樣常伴月。凶凶凶,有了梅花便不同,含笑向東風。』可不就是說的雲裳嫂子嘛!她一來我這病不就好了嗎。」

  詩韻和若蘭都是心思機敏之人,哪能再往下追問,正好這時寶兒哭起來,一看原來是尿了,兩個女人便忙活著給小女娃換尿布,很自然的打住了話頭。

  但縱使別人不說,卻不能阻止永福去想,她呆呆坐在那裡,眼望著忙忙碌碌的二位嫂嫂,心裡卻迴蕩著那句可恨的讖語:『道是柳暗花明,不料終究難償。遇不遇,逢不逢,月沉海底。人在夢中……』

  她已經體會過所謂的『柳暗花明』,那是京里盛傳哥哥不是父皇親出的時候,可憐的小公主不禁幻想著,雖然是叔伯兄妹,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皇祖母和父皇后來特意下旨,向天下澄清秦雷的身份,確實是如假包換的昭武帝第五子,這下管它真相如何,就算不是親兄妹也是了……

  『什麼夢醒時分,便是花好月圓之夜?什麼空把良緣錯,韶華盡蹉跎?』永福不禁暗自神傷道:『若是不能跟大哥在一起,就算花好月圓,就算良辰美景,還不是味同嚼蠟,渾渾噩噩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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