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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蘿公主嘴角抽動幾下,一把奪過酒壺,無力道:「都這時候了,你能正經點兒不?」
秦雷呲牙笑笑道:「好吧!不要過量喝酒。」
雲蘿緊緊攥著那小酒壺,強忍住將其塞到他嘴中地衝動。忽地伸出右拳道:「拿去!」
秦雷趕緊伸出手,接住雲蘿遞來的東西……只覺入手一片溫潤。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塊心形的碧玉,忙不迭收起來,拍胸脯保證道:「貼身收藏,永不變賣。」
雲蘿公主惡狠狠的晃晃小拳頭,還是怕秦雷不把豆包當乾糧,小聲叮囑道:「這是我周歲抓周所得。當時便對其愛不釋手,父皇這才給了我弄玉的封號……」
「這麼有紀念意義啊!」秦雷瞪大眼睛道:「送給我合適嗎?」
「你敢不要,我就跟你絕交!」雲蘿眯眼威脅道。
秦雷撓撓頭,不再提這茬。
這時候,黑衣衛已經都登上了歸國的戰艦。雖然沒人上前催促,但江面上地兩軍還對峙著呢……大家從半夜就起來忙活,到現在已經半天過去了。還要回家吃飯呢。
分別的時刻終於到了,秦雷朝雲蘿使勁點點頭,面色複雜地看她最後一眼,輕聲道:「如果時局危急,就去秦國找我,我會跟他們打好招呼的。」
雲蘿低垂著小腦袋。使勁點點頭,顫聲道:「不危急就不能找你了嗎?」
「當然可以,如果你能逃出來的話。」秦雷呵呵笑道,如果他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恐怕一定不會這麼說。
雲蘿一直緊繃的肩頭,終於放鬆下來,微抬螓首,滿面希夷道:「到時候你可不許攆我走!」
「那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嘛!」秦雷挑眉笑道:「我秦雨田還沒失言過呢。」
「那咱們拉勾。」雲蘿伸出白瑩瑩的小指道。
秦雷苦笑一聲,雖然覺著眾目睽睽之下,不太適合做這種幼稚的動作。但他無法拒絕女孩臨別前的這個小小要求。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反悔……』小手拉大手。騙人是小狗。
接下來便是沉默,短暫而又漫長地沉默。既像須臾之間、又像滄桑一生。
「我走了,小丫頭。」終究還是男人心狠一些,秦雷先擺脫了惱人的離愁別緒,呲牙笑笑道:「有空常寫信。」
淚水無聲的滑落,雲蘿公主卻始終睜著雙眼,仿佛要把他的影子直接刻在心田中一般。
秦雷揮揮手,便轉身大步向戰船走去。
身後傳來雲蘿的歌聲: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
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
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
留靈修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
戰船漸漸啟動,駛離了這入江口畔的沙洲,秦雷站在船尾,望著雪花靜靜飄灑、望著雪中那俏麗的身影,喃喃道:「真好聽,這歌什麼意思?」
樂布衣輕聲道:「有一位山間的精靈,身被薜荔、腰束女蘿。含情流盼、巧笑嫣然,溫柔可愛、形貌嬌好。赤豹是她地坐騎,文狸是她的夥伴,以辛夷為車駕、用桂花作飾旗。披著石蘭結著杜衡,折枝鮮花聊寄相思。」
「相思?相思苦、苦相思,」秦雷輕叩著船舷,低聲道:「如此天人般的女子,又何苦相思呢……」
樂布衣微微一笑,輕聲借著道:「她孤身一人佇立山巔,雲海茫茫浮游卷舒。山色幽暗白晝如夜。痴情等待忘卻歸去,紅顏會老又怎能永葆花季?」
聽著樂布衣的解釋,秦雷不由痴了。再抬頭望去時,那江畔的沙洲已經被漫天的落雪遮蓋,那在水一方地美麗姑娘,卻依舊痴痴的立在那裡……
寒江載孤舟,雪落人初靜。時見幽人獨不歸,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第八卷 醉臥沙場 第四六六章 歸去來兮
秦雷的座艦與大部隊匯合後,伯賞元帥便乘個小舢板過來與他見面。
兩人再見,恍若隔世,自是一番唏噓感慨,卻不用再說些感謝之類的廢話。
男人的友誼在生死考驗中成長,無聲卻有力。
「部隊傷亡怎樣?」一陣激動之後,秦雷恢復了平靜。
伯賞別離撣撣身上的雪花,面色有些沉重道:「艨艟艦隊沉了十艘戰艦,死傷在三千左右,至於其他部隊,現在暫時沒有消息。」
秦雷面色一沉,因逃出升天而帶來的喜悅蕩然無存,狠狠的一拳捶在橫欄上,自責道:「為我一人犧牲這麼多的大秦兒郎,這讓孤情何以堪呢!」
伯賞別離沒有說話,他知道秦雷是一個頭腦清醒的領袖,並不需要別人的勸慰。
「攻城部隊是哪來的?」果然,在短暫的心痛之後,他便繼續問道。
「一部分是鎮南步軍,一部分是您的黑甲騎兵。」伯賞別離解釋道:「他們回國後並未背上,而是一直在我的軍營里等待殿下歸來。」
點點頭,秦雷扶欄遠眺道:「他們都撤下來了吧?」雪越下越大,嚴重阻擋了他的視線。
「已經撤下來了,」伯賞別離忍不住笑道:「是秦有才帶的隊,那小子壓根就沒攻到城裡去,就派人通報諸洪鈞,說他們已經占領了巴陵四門。要展開屠殺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