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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一刻鐘,見再沒有士子出來,秦雷便揉揉腰,輕聲吩咐道:「關門吧!」說完便往貢院中心的至公堂走去。

  路過監舍時,秦雷聽到有哀求飲泣聲,鼻子還能聞到一股焦糊味,便走過去看個究竟。

  原來是一名考生正跪求考官,借著燈籠的光,秦雷能清晰看到他腦門子上地血痕,顯然是磕頭過猛傷著了。

  「怎麼回事?」陪同他一道過來的麴延武不悅問道。

  那考官這才看到王爺與尚書大人過來,趕緊恭敬行禮道:「啟稟王爺、尚書大人,此人要縱火。」說著指了指還冒著黑煙的焦糊棉被,一臉憤慨道:「其用心是多麼險惡啊!竟因為自己考試不如意,便要將所有人都燒死在這裡!」

  秦雷看看那青磚監舍,並無任何可燃物,不由嗤笑道:「一床被子能燒了這裡?你倒是給孤燒燒看。」

  那舉子也哀聲道:「王爺明鑑啊!學生只是用盡三根蠟燭,卻還有幾行字沒寫完。一時心急,便將那棉被點著了,只是想借著火光把那幾行補上,怎能夠縱火呢?」

  那考官面色一滯,對考生冷笑道:「三根蠟燭燃盡,考生便要扶出場去,這是規矩,懂不懂?」

  舉子也自知理虧,哽咽道:「大人,真的只差幾個字了,求您通融則個。」

  秦雷見這考生著實有幾分憨直,居然當著自己這主考的面不求,卻要去求那同考官。不由動了惻隱之心,剛想出聲特許,卻聽那考官冷冰冰道:「不行,若是答應了你,對別的考生如何交代?」

  秦雷心想,也是這個理兒,便住了嘴,看一眼不知何時站在邊上地李光遠,輕聲問道:「李大人怎麼看?」

  李光遠輕笑道:「他因為沒錢孝敬考官,拿到的蠟燭比別人的短一截子,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秦雷一下子變了臉色,冷哼一聲道:「竟有此事?」

  第六卷 雲詭波譎 第三七七章 取士

  李光遠從袖中掏出兩根蠟燭,面色肅穆道:「下官也是昨日才發現這種伎倆的,已經力所能及地將發現的全部換掉,想不到這裡還有個遺漏。」

  秦雷接過那兩根蠟燭,稍一對比,果然發現其一長一短相差一寸,森然盯著那考官,冷笑一聲道:「你給孤解釋一下。」除了閱卷之外,十八房考官還負責各房試卷的收發,蠟燭也是由他們發放。

  考官雙膝一軟,伏跪於地,口中小聲道:「考場歷來如此、臣等不過是依例而行。」這些撮爾小官反而不如朝堂上的大人們敏感,還分不清形勢,不知道天變。尤其是一經幕後人挑唆後,竟然還敢胡來。

  秦雷森然一笑道:「既然你願意依例,那好吧!」說著向麴延武問道:「罔顧考紀、私自索賄,依例該如何處置?」

  「當斬……」麴延武輕聲道。

  秦雷點點頭,對那考官輕笑道:「既然你那麼願意依例,那咱們就依例斬首吧……」那考官兀然想起這位爺的血腥,登時磕頭如搗蒜,連聲哀求饒命。

  秦雷笑眯眯看著麴延武,不陰不陽地問道:「麴大人,你說怎麼辦吧?」

  這官員乃是禮部的一個郎中,雖然不是麴延武的嫡系,可他身為禮部堂官,還是要護上一護的,小聲陪笑道:「此人雖然該死,不過這事兒不是他一人所為,若是把十八房考官都斬了。可讓誰來閱卷呢?」

  他知道秦雷若要殺人,哪裡還會詢問別人的意見,這郎中地腦袋早掉下來不知多少回了。現在王爺這樣問,定然是又有什麼算計,身為老搭檔,麴延武自然要好生配合,輕飄飄一句。便將十八房考官都扯了進來。

  秦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來人哪!」皇甫勝文大聲應道:「末將在。」

  「將十八房考官悉數拘到至公堂前跪下。孤王有話要講!」皇甫戰文趕緊領命而去。

  秦雷將手中一根蠟燭掰成三段,遞給跪在地上的考生道:「補你三截,用完速速交卷。」

  考生感激涕零,謝恩不止,不一會兒便就著蠟燭將最後兩行字寫完。而此時,連第一截蠟燭也沒有燃盡。看來他所言不虛,真的是只差幾個字了。

  考生擦擦臉上的汗水。將卷子雙手奉到秦雷面前,恭恭敬敬的三叩首道:「王爺恩德學生沒齒不忘……」說完又磕了個頭,才起身晃悠著離去。

  秦雷看一眼考卷上的名字,笑笑道:「常緯卿,真是個實在的傢伙。」便將考卷遞給李光遠,囑咐他將其與別地卷子混在一起,無須另作記號,他自己則到了至公堂前。

  所謂『至公堂』。便是貢院中心的大廳,考官閱卷評分皆在此處。這會兒廳中空空如也,十八房考官悉數跪在廳前,等候五殿下地發落,但他們心中並不是如何害怕,法不責眾的道理大家都懂。

  「哎!你說會拿咱們怎麼樣?」一個考官輕聲問道。

  「誰知道呢?頂多臭罵一頓吧!」另一個撇撇嘴道:「難道還要把咱們的腦袋都取下來不成?」

  正竊竊私語,便聽到由遠及近的靴子聲,考官們趕緊低頭住嘴。

  在堂前站定,看一眼屁股撅得高高的考官們,秦雷沉聲問道:「誰來告訴我,『至公堂』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便有考官小聲答道:「此乃天下最公平公正的地方。」

  冷笑一聲,秦雷一字一句問道:「那長短蠟燭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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