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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噴薄欲出的唏噓感嘆收回胸中,秦雷幽幽嘆口氣,不禁又自嘲起來,昔日他曾豪言,『十年掌權、十年一統』,現在看來是多麼的幼稚啊!天下不是他一個人的遊戲、天下是一群人的戰場,怎能容許他視為兒戲呢?

  在這天下戰場上,空想者死無葬身之地,只有最強大者才會笑到最後……

  一陣由遠及近的輕盈腳步聲,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秦雷整了整衣襟,呲呲牙、咧咧嘴、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下,卻覺得笑容有些假,不由撲哧一笑。想一想姑娘的痴心衷情,他的笑容這才變得真切自然起來。

  門已經開始響了,似乎裡面上了鎖,還不止一把……

  秦雷看一眼自己扎著紗布的右手,趕緊戴上手套,這才把懷中一朵嬌艷的鮮花取出來,左手握著,藏在背後,等著佳人推門而出的那一刻。

  第六卷 雲詭波譎 第三四五章 百合

  這一二十年來,文家在朝堂上呼風喚雨、權勢滔天,所謂『炙手可熱勢絕倫,慎莫近前丞相嗔』,便是文彥博最好的寫照。但放在二十年前的先帝開平年間,文家還算不得什麼,即使在文官序列中,也只是排在第三位。

  文彥博在開平初年踏入仕途,至開平末年,終於做到了從一品的中書省平章政事兼吏部尚書,但他頭上還有中書省左丞相李濰昌、右丞相蔣之虞兩位大佬,輪不著他來執牛耳。

  只是襄文皇帝去後風雲變幻,李濰昌因為支持徳親王而遇刺,蔣之虞進補左相、他才得以晉為右相。而蔣相眼見著幾十年辛苦建設起來的大秦,被打得七零八落、滿目瘡痍,不由心力憔悴,沒了從頭再來的豪氣,便漸漸淡出了朝堂,於昭武二年致休在家,這才讓文彥博抖擻起勁頭,裝起了大尾巴狼。

  而原本無限風光的李蔣兩家,雖有不少子弟仍在做官,但正所謂人走茶涼,在朝中沒了參天大樹的蔭庇,目前來看,成就只能說是有限,李家現在最大的一個官兒叫李光遠,現任巡查寺寺卿、正三品的品級……只是這新鮮出爐的巡查寺,恰如昭武朝的大部分新政一般,淪為三巨掣爭權奪利的戰場,最終被撕扯的支離破碎、名存實亡,成為被排擠官員養老喝茶的場所,李大人的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乾脆請了病假在家。享起了天倫之樂。

  蔣家的狀況稍好些,畢竟前任宰相蔣之虞仍舊健在,門生故吏還承他地情,這也是文彥博所忌憚的地方。不好明著對付蔣家,他便把蔣家子弟悉數排擠出中樞,放他們去外省作官,只留下蔣老爺子一人在中都納福。

  說來也是有趣。李家與蔣家的府邸乃是背靠背,雖然各自的大門開在不同的街道。但兩家的後院卻僅隔著一條小巷,據說當年李相在世時,兩位相爺時常從後門走動。只是二十年過去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自從文相去後,兩家便鮮有來往,連帶著這條名喚『綠柳』的小巷也日漸冷清起來。

  以至於直到那輕盈歡快的腳步聲。把秦雷從沉思中喚醒,都沒有任何人經過這小巷……

  吱呀一聲,木門緩緩打開,一個嫩綠色的窈窕倩影便映入秦雷地眼帘,只見她身著裁剪合度的水綠長裙,外罩湖綠色的鵝絨披肩,更顯得粉頸修長、明眸善睞,一見到秦雷那帶著壞笑得模樣。姑娘一下站住了,反手將院門掩上,雙手背在身後,腦袋微微歪向一邊,眼睛也眯成了月牙兒,小嘴卻輕聲嬌嗔道:「壞蛋……」

  秦雷嘿嘿一笑。把藏在背後的一朵淡綠色的百合花擎到胸前,向姑娘面前一遞,燦爛笑道:「我才知道這花還有個名字叫『雲裳仙子』,怪不得你最愛百合。」

  姑娘湖水般的眸子霎時一亮,沒看見她什麼動作,那朵裙裾般地百合花,已經到了她的手中,嬌羞無限的橫了秦雷一眼,輕聲道:「娘親最愛百合,才給人家取了這個名字的。」

  秦雷哈哈笑著伸出手去。柔聲道:「敢問仙子。可否與小生同游?」

  雲裳偏偏小腦袋,微微搖頭道:「我說……不行……」瞥眼偷瞧秦雷。只見他一臉失望的樣子,姑娘才千嬌百媚白他一眼道:「有用麼?」

  秦雷哈哈一笑,摘下左手的手套,牽住姑娘柔若無骨的小手,雲裳小意地左右看看,見橫豎沒個外人,便大膽的讓他捉著手,蹦蹦跳跳跟他往巷口走去。

  「走慢點成嗎?」女孩嬌聲要求道。

  「你不是有輕功嗎?」秦雷奇怪問道。

  「人家今天穿著裙子嘛……」女孩嬌嗔道。

  「好吧……雲裳啊?」

  「嗯?」

  「不是說女孩子都是冰肌玉骨手涼涼,你地手怎麼溫熱溫熱的?」某人沒頭沒腦地問道。

  「人家有內功……」有一霎那的工夫,他的左手仿佛被一把小鐵鉗夾到一般,剛要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那小鐵鉗突然又變成了柔若無骨地小手,輕輕揉捏著他被夾到的地方。

  秦雷張張嘴巴望了雲裳一眼,剛想出言挪揄,卻見她雙眼要吃人一般地瞪著,只好訕訕笑道:「真有勁……」

  這時到了巷口,黑衣衛早趕一輛馬車,待兩人上了車,衛隊便簇擁著那馬車向北城駛去。

  車廂內,一對小兒女緊緊擁在一起,幾番痴纏、幾番溫存後,雲裳雙手支頤,爬在秦雷大腿上,痴痴道:「人家從到了外公家那日,便天天盼著能見你,到今天正好二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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